一个古时以湖水、江潮和丝织文化驰名天下的东南名郡,一个半世纪前清王朝辟为杭州府的地方,我曾经两次到过这里短暂停留,继而留连忘返的城市,就是那年的他归心似箭的去处。整整一个冬季,他在京城想念故乡的梅花,回顾自己多舛的一生,以赋诗作文的方式遣怀咏志,指斥时弊,像如今的我时常做的事情。我的诗中有慷慨悲歌,他的诗中有浩荡离愁,还有紧接着的一句——“吟鞭东指即天涯”。他要回到天涯。天涯是他的家乡。家乡有他思念的梅。

那一年是中国的乙亥年,他离家来京已逾二十个年头了。时代正加速沉沦,糜烂,庸朽,黯淡,异常狂躁,帝国的大厦日渐显露败象,危若朝露,空气中弥漫着他早就预言的“衰世”气息。日历翻到春分时节,冰雪开始融化,百鸟开始鸣唱,北伐的燕子衔来南方的讯息。此刻的江南莺飞草长,油菜花香,诱得他那颗埋藏地底的南归的心思,迫不及待地要破土而出。

两个月后他辞官,雇车,启程,辘辘的车轮载着他的百卷诗文,马鞭起落,扬起尘土,悄然出城,宛若枝头上掉下来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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