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九八九年的恐怖开端起始于年初在友人家的杀鸡。那只并没有被斩首的倒霉的鸡,后来大概是因为脖子被钝刀锯了很久吓死了吧。整个国家似乎也笼罩在一种险境里,“被锯”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我决定要出国。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国家。赴美留学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四月一日,吴亮(我极为佩服的上海批评家,那时是同事)在《上海文论》的办公室里突然告诉我:海子自杀了。很不幸,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我赶紧拿出四川诗人万夏不久前从成都寄来的民间诗刊《汉诗:二十世纪编年史,1987-1988》,因为记得上面有海子的长诗《太阳》选章。再读一遍,其中有“那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人类尽头//那时候我已经来到赤道/那时候我已被时间锯开/两端流着血/锯成了碎片”这样的诗句,令人毛骨悚然。

五月四日,我去一个供职于公安局的朋友家打听办护照的事,却鬼使神差地跟着声援《世界经济导报》的大学生游行队伍,从我工作的上海社科院(淮海中路)走到康平路,处处是警察。到了五月中,大学生的游行示威运动声势不断高涨,记得上海音乐学院的队伍歌声尤其嘹亮,就差没把长号和定音鼓端出来了。连日来,淮海路街头交通几乎瘫痪,公交车横七竖八停在路口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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