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钱未能如期汇到帐户,而尚在别人那里的钱也没有送回来,此时已只剩下借来的五块四毛钱,早饭也没有吃。

从银行出来时真希望那里的实习生忽然报出一笔大数目,即使不能取也可亢奋一下,至少不这么失望地望着这如鸡肋般的78块钱。钱虽然也可取50元,但似乎事情还没到伤面子到如此的地步。

心想反正是死,倒不如做个饱鬼,大吃一顿吧。

踏进久未来的四川人开的小面馆,女主人依然笑脸相迎,但没有钱她似乎不会这么殷勤。依然是先来一碗面,不要辣椒,不要香菜。常来一家店也是好事,至少省些口舌力气。炉子都搬进这狭小的空间里,虽然门开着,但显得温馨。她煮面时用四川话闲扯,我听着半懂不懂的,但她依然笑着。

当她捧着碗即将盛面时,忽想起还要给室友带一份回去。要三碗。好。两碗带走。都不要辣椒?一个要一个不要。哦,XXXXXxXX.大概的意思是她的面好吃,所以他们也让带吧。说完冲人一笑,但这倒让人觉得不是她的面好,而是她吸引人。四川多美女么,这位大婶已快四十了,却依然能显出年轻时的身段及英姿来,让人产生联想。但当鼓得如十三四岁初育少女胸脯的面端上来时,又忽记起钱似乎有些诧异,连忙拣了几块以色诱人的牛肉,又将余下的拨至底,为了让这以假乱真的色诱产生的喜悦再偶然地产生几次。从容地看着街上行走的大孩小孩成年人及烤红薯的老头儿,慢慢摆足了架子将褐色干瘪的钱包掏出,这颜色如课本上所说的国统区贫民的脸,恐怕现在倒有些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在路上就看过的,八块四毛钱,此时翻出来是为了幸运地再寻出一毛钱,但幸运女神大概能拔的毛都拔光了,再拔就是扯肉的毛了,所以她一毛也不拔给人。看看,又整齐地放了进去,而且大票小票秩序井然,像一群等待领救济的难民一样。真想跨过那条拥挤混乱的公路去刚才的银行不顾一切地取五十块钱出来,但似乎下这决心比一分钟走过眼前混乱的公路要难的多。想起《寻找面包》上过公路的一对老夫妇,大概情景还要严重些。所以取钱之事,就此作罢,但一边吃面一边又怨恨自己为了点面子让自己好生难受,心里又动了一动取钱之念,但随后又算了。继续吃面。忽想起炸酱面要比牛肉面便宜些,虽然难吃些,但权当填饱肚子。两个大碗牛肉面三块,一个小碗炸酱面不过两块钱。庆幸在女老板下另外两碗面之前定好量是一大一小。这样八块钱,也不用抓着幸运女神的毛不放了。但此时的女老板能耐要比幸运女神大得多,她说炸酱没有了。然后我故做坦然状,心里暗揪着幸运女神的一根毛不肯放。人在饿的时候总能表现出狼狈的食欲,甚至于连碗根也不放过。放些山西醋加上四川美人的手艺,面就是可口。可从这可口里蹦出来就要面对现实的一毛钱问题,用手再挤一挤钱包,狠劲地抓一抓,真希望再开时能看到那期望达到的抓挤效果。这一张破纸,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甚至一度到垃圾堆里混。此时却牵扯到幸运女神的尊严问题,这大概是高高在上的幸运女神万万没有想到的吧。而当女老板弄好两包面,又拿了三双筷子,并且用她一贯的笑容再套了一个温馨的袋子,仔细教我怎样用手提面之后。这个问题如激情后的第十个月钻了出来,只好掏出不足的支票为这“娃娃”买单,又后悔出来之前没多桌上的一块或一毛钱,就如妓女只为贪图客人英俊没收钱挨了饿又没客人时的懊悔。摸出可怜的八块四毛钱,说少您一毛钱。我没敢看她脸,此时也正有人进来打搅了注意,只觉她笑笑说没事。低头狼狈地逃窜,像低人一等似的,为这一毛钱脸都热了,费了多少心思。一路感慨无语,至宿舍吃这小碗面时,竟发现一根又细又长的头发,是四川女人的罢。可想而知,幸运女神的一根毛是不好拔的,倒是这些小女人能好容易牵下一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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