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8日,法国总统候选人、法国社会党领导人罗塞格琳。罗亚尔访问北京。据合众国际社报道,在访问中,在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曾庆红的会谈中,罗塞格琳。罗亚尔谈到:

“中国必须履行其人权问题的国际义务。”

“罗亚尔星期一告诉中国国家副主席曾庆红:”世界各国在保护人权和公民基本生存权方面应该具有共同的利益。‘“

“罗亚尔还对曾庆红说,‘中国必须停止监禁律师和新闻记者;正是因为中国政府已经签署了国际人权协议,它就更应该认真履行国际承诺’”。

……

保护人权和公民基本生存权、停止监禁律师和新闻记者、履行国际承诺,这些重要的会谈内容在中国的报道中却只字也无。充斥于中国报道之中的,完全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外交辞令和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废话。国人从课堂到社会,从穷乡僻壤到繁华都市,无日不被这种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而又极其拙劣的谎言所蔑视,我们应该如何对待这种公然的蔑视?

几年前一天半夜,我正酣睡,一位我尊敬的忘年交,也是一位著名的老诗人打电话给我,说他刚才收听了央视播出的《任长霞》,非常激动,写了几首诗,建议立即再约几篇稿设个专题。说来,不止是他,全国绝大多数的文化人习惯以官方媒体的报道为主要消息来源。其实,对任长霞破案之多,只要略动一动脑筋,想一想那些案子都是在谁的辖区内发的,就揪住“马脚”了。犹如一个班上没有贼,另一个班上里捉了几窝贼,倒底哪个班主任该受表彰?哪个班“文明”?偏有人就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弯弯绕。

网上对任长霞的议论太多,不赘。只说一件与始作俑者有关的趣谈吧。2005年,中青报一编辑在致该报总编辑李而亮的一封公开信中,恰好提到了该报社记者是如何“塑造”任长霞的:

你(《中青报》总编辑李而亮)说悟到了宣传是可以按需要来的。你点着本报采写任长霞的记者说,任长霞和丈夫关系十分紧张,可你写典型时就要写关系很好嘛,这是需要;你又举孔繁森的例子,说你很熟悉他,虽然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但也有缺点。

他也有血有肉,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但我们宣传他,就不能写他的这方面,就不能写他的毛病,而要写他如何如何好。你笑,众人也笑,似乎明白了感情丰富在暗指什么。至于舆论,你悟到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以造谣、造假,你说美国打伊拉克就是这样嘛!

“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封因《中青报。冰点》栏目被封而引出的公开信所揭示的媒体“可以造谣、造假”,在大陆可以说触目即是。中国的传媒界,无论是电子的还是纸质的,在中宣“真理部”的“正确”舆论导向下,有几家敢说真话不发“统稿”?君子可以欺以方,难怪我这位忘年交闻风而动,激动、入彀、写诗、赞美,一片老天真。

还有一类大捧“主之旋律”者,则属于身着“马褂”的职业吹鼓手。

40多年前,我听过一段著名的传统相声《扒马褂》,大意是说一位清客,只因穿了邻居的一件马褂,所以受托允诺照顾其爱云山雾罩的儿子,事事顺着“云山雾罩”,为其信口开河的“云山雾罩”圆谎。否则,“云山雾罩”就要“扒马褂”了!这个极为精彩令人乐不可支的段子常使我想起前苏联作家亚。索尔仁尼琴1974年2月12日所写的《让我们别靠谎言过日子》。

1972年2月,林彪折戟大漠还不足半年,文革也还未到弩末。《让我们别靠谎言过日子》文中所描述的,也是我们曾经历过的:不顾国计民生大把扔钱,支持世界“革命”,输出毛泽东思想,扶植金日成、霍查、卡思特罗、波尔布特……,挑起他国内战。再联想到后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神五神六”……,真是步步紧跟老大哥,读来十分“亲切”。

文中开头写道:

“曾经有过那样的日子,我们连窃窃私语都不敢。而现在,我们甚至在科学研究所的吸烟室里,也能撰写或阅读地下出版物。彼此敞开心扉,抱怨:”他们在践踏我们!‘他们什么勾当干不出来?哪件坏事不把我们拖进去?国虚民穷,他们还在胡乱吹嘘外层空间,扶植远方的野蛮政权,挑起(他国的)内战。他们花我们的钱,不顾后果地扶植毛泽东,而后却驱使我们去跟他打仗,有什么办法!他们把好人关进疯人院,想整谁就整谁。我们无能为力。“

对只知抱怨“他们”,自以为“无能为力”的“我们”,索尔仁尼琴说:

“根本不能全怪‘他们’,要怪我们自己,只怪我们!有人会反驳:我们的确无能为力呀!他们堵住我们的嘴,从不让我们说话。如何才能迫使他们听我们的呢?……

“不投票选他们连任最好!可在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选举。

“在西方,人们可以罢工,可以游行示威。可是我们受到的压力太大了,我们不能不畏惧:突然间放下工作,一下子走上街头?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可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苦难,俄罗斯的惨痛历史告诉我们,那条不幸的道路我们不能再尝试。现在,刀斧所播下的种子都已发芽结果,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年那些相信通过恐怖手段,通过流血暴动和内战就能把国家变得公正、幸福、过于自信的年轻人是何等地荒谬!不,谢谢了,启蒙的父辈们!我们已经认识到,恶行必导致恶果。让我们的双手保持干净!

“……就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吗?难道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吗?莫非只有等待?

“但是,如果我们继续承认、颂扬、巩固他们对我们的压迫,而不是从它最敏感的地方离开,我们企盼的事情就决不会自动发生!”

哪里是“它”最敏感之处呢?索尔仁尼琴的揭示真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当暴力闯入人们宁静的生活时,它因过分自信而容光焕发,明目张胆、耀武扬威:”我是暴力!散开!回避!否则就将你们碾碎!‘但是暴力会很快衰老,没过几年,它已经失去自信。于是,为了稳定,为了支撑面子,它只有依靠谎言。因为,除了谎言,它无法掩饰自己,而谎言也只有靠暴力才能生存。它无法时时把它那沉重的魔爪搭到每一个人的肩膀上,它只要求我们对谎言低头,参与谎言。只要这样做,就是对它效忠。“

“除了谎言,它无法掩饰自己”。这就是它最敏感的地方。找到了它的软肋,对付它的方法倒也简单:

“其实,我们获得解放最简单、最现成的关键就在这里,这也是我们一直忽略了的:不参与说谎!尽管谎言无孔不入铺天盖地,但是,让我们尽力加以抵制:让它做梦吧,但别想让谎言通过我起作用!”

“不参与说谎”,“别想让谎言通过我起作用!”唾弃谎言远离谎言,对于我们是容易的,但对于它却是致命的。离开谎言,暴力便无法生存。

远离谎言,这便是索尔仁尼琴的发现。远离谎言简易可行,不用上街,不用去广场发表演讲。“沉默是金”,既然宪法赋予我们的言论自由还在纸上,干吗不享受享受“不表态”权、使用使用“沉默权”

呢?对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何许人也,不去“选举”,不去投票。被它相中内定的未必就不是罪犯。同样,被它指控、监禁的未必就不是无辜者,能被它政治驱逐而流亡天涯海角的则一定是英雄。

如何不参与谎言,不让谎言通过我起作用呢?

远离谎言,不唱篡改历史为虎作伥的歌,更不与撒谎者共唱《同一首歌》。

拒绝谎言,拒绝“枪杆子里边出政权”谬论。以暴易暴的结果永远是祖龙去而复来,而文字狱却长盛不衰。恶行必导致恶果,“让我们的双手保持干净!”

不再盲信撒谎者的宣传,什么“伟、光、正”,什么“三个代表”,什么“先进性”;

不再人云亦云接受撒谎者的误导,去写它所希望的什么“红色经典”、“红色文旅”;

不再传播、引用、重复爱撒谎者的理论,什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视谎言如瘟疫。每当听到撒谎者千篇一律恬不知耻的政治传销时,立即掉头而去;

鄙视谎言,鄙视“云山雾罩”,鄙视为“云山雾罩”圆谎的“马褂”。

拒订助纣为虐以撒谎为己任的刊物。我订过多年的《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同舟共进》…,当这些刊物受到整顿、整肃、改版、换马,我就不再为它们花钱了。

……

鄙视撒谎者,鄙视它“代”出不穷的“理论”。任它花枝颤颤依门卖俏百“挂”齐放,任它自拉自唱自吹自擂自得其乐自慰终日。

正如索尔仁尼琴所说,假如我们连不搭理撒谎者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可就真的无可救药,理应受到普希金的蔑视了:

干吗赐给牲口以自由?
它们世代继承的遗产
就是带响铃的轭和鞭子!

民主论坛2007.1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