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美女士(1921-2006.10.13),刘少奇的第六任妻子,刘前任妻子王健与他离婚后,刘王在延安结婚。2006年10月月13日上午,王光美在专门为中南海领导人就医而设置的北京解放军305医院病逝,享年85岁,生前患病肺炎。10月15日,香港媒体率先报道这一讣闻,大陆官方媒体总是迟到几天以应对各界反应,因为这样的新闻总是由中宣部把关,最后经新华社和《人民日报》以“最慢的速度”首发。

王光美于1045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原本有一个成为“中国居里夫人”的梦,但由于遇到了共产党,一切都变化了,包括他们夫妇俩的不幸命运。

1948年,王光美27岁时嫁给50岁的刘少奇,随后似乎注定她一生要遭遇重大屈辱和冤屈,可贵的是她一生没有被恶所胜,而是以宽容胜恶,可以说到了晚年就全心向善了。虽然她一生很可怜,但她最后的宽容,包括对迫害她全家的毛泽东后人的宽容,为她赢得了好的名声——这个时候她只剩下宽容了,因为她不欠共产党什么,共产党虽然对不起她一家,但她一家都已经用行动证明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对王光美的记忆也是随着对刘少奇的记忆而来的,我生长在“文革”后期,稍微懂事时从大人的嘴里听到王光美被妖魔化的事情——当时中国正是群魔乱舞的时候,在农村搞起打倒刘少奇的运动也是很积极的,不但村里人把刘少奇的石灰像堆出来“搞臭”,还让王光美陪绑,于是那个荒谬的时代就出现了王光美的石灰塑像,成群的人就开始取笑这个女人,包括人人都要摸她的胸——一个集体性压抑的时代对政治敌人表示出非常惊人的性释放。

好在屈辱只是见证那个时代的人妖颠倒,好在王光美活了下来。刘家与邓家走得很近,等邓小平复出,刘少奇平反的事情也很快提到日程,1980年,死后11年的刘少奇被恢复名誉,遭遇丈夫被迫害致死,前后坐牢12的王光美后来还担任过政协常委等名义的职务。当年,王光美学习的是物理,邓小平的儿子邓朴方后来在北大也是读物理——可惜没有人学习民主政治,没有一个是律师出身,所以,他们都深受一个用权谋无所不用其极的阴阳谋大师毛泽东打击,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比起普通人,王光美的命运已经很好了,“文革”期间冤死的人有几千万,又有几个被平反昭雪和补偿的?不过,晚年的王光美若能在内心认识到中共的本质,以及“文革”为何至今还没有结束,那么虽然光美一生很可怜,但她就可以称得上悔改了。尤其她宽容对待毛泽东的后人,已经说明了这一切。但愿“文革”别再中国重演。

1989年“六四”期间,王光美还是做了一点对国家很有益的事情。当时,任《经济学周报》总编辑、前工人出版社总编辑的何家栋先生说服王光美给胡启立打电话,动员时任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的胡启立与新闻界对话,胡启立欣然接受。当时首都新闻界的领军人物、民主运动期间新闻界签名的召集人、中国青年报的李大同和卢跃刚为对话团成员,卢跃刚为中国青年报广场报导组组长,后来两个人同时被推选为与中央对话的四人团的成员。

中国的事情,无论多坏,都与毛泽东这个人有关,“文革”就是毛泽东留下的最大最坏的“遗产”,如今随着“文革”最大的受害人之一、刘少奇夫人王光美去世,她作为历经“文革”近乎灭门惨剧的中共第一代领导人遗孀,只能“标志着那个时代最后一缕残照隐入历史(媒体评论语)”,但并不能说明中国已经可以正视自己最近40年间发生的历史了。现在的中国,还远没有到彻底评价毛泽东和“文革”的时候,只要毛泽东不被否定,“文革”就很难被正视,就说明“文革”还远没有结束——这是中国多大的悲哀啊!

《史记。伍子胥列传》有两个成语叫“日暮途穷”、“倒行逆施”,是说楚国人伍子胥为报杀父弑兄之仇,勾结吴国攻下楚都城郢,拆了楚国宗庙,挖了平王的坟墓,抄起铜鞭,怒打三百鞭,连楚平王骨头也被打断了,脑袋也砍下了。伍子胥鞭尸行为被他先前的好友申包胥知道,特地派人送了一封信,批评他不放过死人太过分,太残忍。伍子胥回答:“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指到了没落灭亡的阶段)。”历史可以使我们知兴衰,那么谁是当代的倒行逆施者呢?无疑就是毛泽东,只要共产党不摆脱毛泽东思想,就是“日暮途穷”。现在,王光美已经宽容了毛泽东所造的罪恶,但是共产党还不认为毛泽东是罪恶的,所以其注定是已经处在“日暮途穷”的阶段。

不过,今天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纪念王光美,她的不幸历史,可以见证中国的不幸历史,建议“文革”期间在北京清华大学读书的胡锦涛先生、一口气读出六句名言诸如“为什么我眼里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的温家宝先生等参加王光美的葬礼,纪念这位不幸但又主张宽容的女人。

愿王光美的后人,能够牢记“文革”的不幸,为最后彻底否定“文革”、正视“文革”历史,做出应有的努力。

作者文集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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