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孟慧的心上人叶华已经当上了清华大学物理系的讲师,他为人和气谦让,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山东人必备的淳朴和豪气。只要路见不平,叶华不是说两句公道话,就是出手相助,再加上工作勤学苦干,业务又扎扎实实,便得到系里上上下下普遍的好评。叶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人长的太英俊了,一米八以上山东大汉的体格,身上还滑动着只有体操运动员才有的那样娇健的流线,有一副中国著名男影星王心刚那样的脸型,在黑里透亮的头发的衬托下突显着英俊和潇洒,两片黑黑弯弯的剑眉下是闪着时而会说话,时而似流水,时而充满英雄气的一双杏仁般大眼睛,突显庄重的高鼻梁,两片不薄不厚的嘴唇组成的圆嘴,两腮上还各有一个圆圆浅浅的酒窝,有棱有角的下巴,长短粗细适中的脖子,真可以称得上千里挑一的美男子。所以只要有叶华的课,凡是女生无一缺席。当时有好几位美女比较自由散漫,上课时经常迟到早退,但一到上叶华的课,竟然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迟到不早退,在课堂上哪个乖啊,赛过了温顺的小绵羊。每次在叶华下课回办公室的路上,那些妙龄女学生像彩蝶恋花,蜂儿采蜜一样,围着叶华团团转,老师长老师短的,一个个还使尽了自己拿手的绝活,不是递媚眼,就是暗送秋波。有时候,那些女学生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粉黛朱唇的,说话时,有意把脸蛋贴近叶华,把一绺绺柔软的散发着少女味道的丽发擦摸着叶华的脸笼,把自己脸上特有的香味也一古脑地送了过去。而叶华并不在意,他把她们都当作天真烂漫的孩子,正在发育成长的花朵,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在叶华的心里只有远在青岛的孟慧。

在这场学生有意,老师无意,追来追去的游戏中,有一位名叫曹静,家在天津的女学生。她虽然比不上电影中的那些依红偎翠的绝世美女,但总给人一种宁静的美和难以描述的气度不凡。她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材,长长的身子细细的腰,白玉般瓜子状小脸蛋上总是闪耀着一层微薄的红晕,在一头乌玉色长发的衬托下显着那样的惟妙惟肖和拨人心思的甜美,一对弯月亮般的美人眉下面是一双长长大大的黑眼睛,小巧的翘鼻子又邻着小巧的嘴,象牙般白圆润的脖颈又连着饱满的前胸,怎么看怎么像欧阳山在《三家巷》里描述的区桃。

当曹静第一眼看到叶华时候,人被叶华那惊悚的帅气震惊了,折服了,心里的那个小兔子便蠢蠢欲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在她的心里叶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白马王子,心中的那个最最最。所以,曹静只要一有时间总是想方设法接近叶华,不是今天问课堂上没有明白的问题,就是明天缠着叶华讲述关于人生的哲理。曹静平时打扮的非常得体,身上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时而文雅,时而开朗,时而矜持,时而奔放。曹静还善解人意,总把事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人也非常聪明,高等物理都是男学生的强项曹静竟然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为了把叶华追到手,曹静总是装做刚懂事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一有机会就在叶华身边问三问四,时间长了叶华倒喜欢上这个小女生了,他总感觉到曹静身上有孟慧的气质,所以把曹静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对待。这样他俩的距离又进了一步。妹妹星期天找哥哥玩,而哥哥又有时间和兴趣,再说了,北京那么大不是天坛就是颐和园的,对哥哥来说又是个硕大的迷,于是,两人经常在星期天一起逛公园,一起划船,偶尔一起看电影,经常在一起讨论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有时候,叶华还把心里的话讲给曹静听,还让她帮着分析。而曹静聆听叶华诉说的时候,小脑子总是跑神,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和叶华的关系再提高一步,但每次的暗示换来的都是叶华对孟慧深深的思念。

没想到,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叶华宛如一夜间患了魔症似地一反常态,变成了一个令人陌生的人。他原来那笑眯眯的脸容没有了,冷冷的仿佛涂上了一层冰;他那能言善辩的谈吐没有了,沉默寡言的仿佛患了自闭症;他那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的青春活力的没有了,忧心忡忡的仿佛摇身一变成了弯腰塌背的小老头;他那坚定和敏锐的目光没有了,代替的是踌躇和彷徨。看到叶老师这个样子,许多同学心里都感到奇怪,便死缠着他又说又笑的。他心烦地把脸一板,待答不理地说:“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都去复习功课去。”叶老师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间便成了大家在私下议论的热门话题。有的说叶老师一定是失恋了,正生不如死;有的说叶老师受到了上级批评,正反思悔过;有的说和长不了工资提不了职称脱不了关系,正怒火烧胸。曹静听了后总是把小嘴巴一噘,打抱不平地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叶老师?就知道嚼舌头在背后议论人。叶老师最近一定是身体不适,别的什么都没有。”有几位女生听了曹静说的话后,在背后哼着鼻子,用手指点着曹静,眼睛里跑出了八卦的眼神,满嘴跑火车,说:“该不是因为这个小妖精?这些日子她和叶老师鬼鬼祟祟深入简出的,叶老师该不是为了她受了处分?”

看着叶老师一天天沉溺在不快和忧虑中,曹静就感到自个儿的心被一口口咬着那样地痛苦和难受。她几次在放学的时候到叶华住的单身教师宿舍找他都扑了空,心里便生出不详的感觉,对叶老师更为担心。她不得不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怕有一天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离她而去。不知有多少次,她为叶华担心的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去了,还经常被恶梦惊醒,梦到的人还是叶老师。

在令人喘不过气的煎熬下,曹静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叶老师,把他心里苦闷的原因了解清楚。

在一个温暖幽静的星期天下午,曹静精心地打扮起来。她身穿粉红色开领的入时的连衣裙,腰间系着浅蓝色的丝带,脚穿过腕白色丝袜和白色高跟鞋。她特地把她的一头黑发梳了又梳。是披着好哪?还是梳小辫子好哪?这两个问题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斗着,闹着。最后她还是扎起了两根又短又粗又黑的辫子,辫子根部插着平时舍不得用,奶奶送的翠玉发针,还有意把留海修得齐刷刷的,静垂额前。一切打扮得体之后,曹静在镜子面前转啊!照啊!还不停地对着镜子里嘻嘻地笑。感到透心的满意了,还对镜子里的她做了几个怪样儿。然后,曹静便踩着女孩子特有的清脆步子,穿过学校或红或灰的楼房和鲜花盛开的花园,满身青春气地朝着单身教师宿舍欢快而去。

当那一行行红瓦红砖筑就的平房渐渐移到眼前的时候,曹静脸烫了,心热了,激动的眼睛闪亮了。此时,连她自己都身不由主了,像被一根游丝牵着直奔叶华住的房门。她真想不顾一切破门而入,仔仔细细看看她心中的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门前竟然凝神呆立了,两只手伸直了握在一起,怯怯地在身前荡着,头也低下去了。她的心里被矛盾缠绕着,她徘徊了起来。突然她抬起了头,扬起了纤细而美丽的手指敲起门来。随着笃笃笃的声音,她的脸绯红了,心跳得更快了。她轻轻咬着下嘴唇害羞地低下了头,一秒,二秒,一分钟,时间过得令人揪心的慢,房间里仍然没有人开门。她不得不又敲起了令她心跳加快的声音——笃笃笃。等了几分钟还是静悄悄。“难道叶老师不在家?难道老师正在睡觉?”有点失望的曹静此时胆子倒大了,她轻手轻脚地转到房子后面,没想到叶老师住的房间的窗户竟是半开的,白色的窗帘在微风吹拂下轻轻地飘动着。她心惊胆战地来到窗下,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凄凄的抽泣声。她惊呆了,茫然了,不由自主地转身默默地往回走。但她的心被思念和迷团不停地折磨着,压得几乎都不能呼吸了。“不行!我不能这样就走了!我要问问叶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曹静鼓足了勇气再一次来到叶华的房前。她竟然阴差阳错地推起门来。吱溜一声门竟然开了。人还没有进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透过暗暗的光线看去,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临窗平行地放置着一张单人床,叶华穿着衣服头朝下爬在床上。窗台上放着一盆几乎枯萎掉的兰花,窗下是一张带抽屉的简易写字台和一张椅子,写字台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几张信纸,几本书,还有保温瓶茶杯和饭碗什么的,几个空了的酒瓶子醒目地立在其中,地上到处都是零乱的信封,信纸和书。曹静不知道多少次来过这间房间,她对房间里的一草一木都清楚得了如指掌。面前的它竟然让她倍感陌生。没想到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叶老师原来那间一天到晚干干净净摆设雅观的小屋怎么现在竟然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旧货场,被人抄家似地。此时的叶老师仿佛感觉到什么,身子扭动了几下嘴里开始不住地哼哼,嘟噜着外星人的语言。曹静看在眼里急迫的心情像打开泻洪的闸门似地舒缓了,一边用甜甜的,有点撒娇的,还夹有责备口气的调儿叫着叶老师,一边弯腰拾起散在地上的书信整整齐齐地放在写字台上。有一张信的表面湿漉漉的,一定是滴上了泪水。曹静感到奇怪,便把它拿在手里读着,倾刻间人竟然痴了,被信里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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