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它越来什么。孟慧几天前就听到传言,说上面已经有特别指示,凡是在青岛居住的没有工作的地主,富农和有历史问题的人们必须在近期内迁返回老家。不过,人总有侥幸心理,不到万不得已总是往好处想,孟慧也不例外。她总是安慰自己共产党政府绝不会干出这样不近人情的事情。地主也好,富农也罢,他们都经过了土地改革,房子土地早就被抢得抢,被充公得充公,身上已经分文没有,一贫如洗了。此外,这些地主富农们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并且绝大多数都跟着自己的子女生活在一起,不会给社会带来负担的,更不会给社会惹麻烦。一想到这里,孟慧总骗自己:“这些都是些流言蜚语,毛主席共产党还是讲道理的,不会把这批人赶尽杀绝的。”当孟慧亲耳听到阎司令铿锵有力严厉至极的措辞时,人立刻傻了。当时,她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几乎要瘫倒在地。她尽最大能力支撑着自己才挺了过来。当阎司令他们走了以后,便摇摇晃晃走到了自己的床边重重地摔到了床上。她已经六神无主了,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接下来怎么办?”她怎么能狠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往绝路上走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徐良却显得更加沉着和冷静。徐良的这种处事方式和态度是他在战争年代中学来的,也可以说是在残酷的斗争环境里自然而然养成的。徐良知道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在形势冷酷严峻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越应该沉着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机会,想出化解的办法,一木顶千斤,绝处逢生。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上面是来正格得了,如果孟老爷子不回老家,不但给老人,也会给这一家人招来更大的灾难。凡事都有两个方面,孟老爷子回老家也有有利的一面。从现在看来,这场运动对农村的影响还远远不如对城市那样,比如农村生产仍然照常进行,斗争的矛头也没有指向各生产队的队长。所以,如果孟老爷子回老家住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躲避城市里无休止的批斗。再说了,这场运动也不会一直进行下去。也许半年,或许一年,这场运动的势头就会减弱,到时候可以把孟老爷子再接回来吗。想到这里,徐良便开始做起了孟慧的思想工作。一开始,孟慧哭着要和父亲一起回老家生活,父亲自个儿待在农村她不放心。徐良便见缝插针,因势利导。当孟慧提及日照老家已经没有父亲的立足之地时,徐良便列举出孟慧老家包括二叔在内的几位亲戚,并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出钱租房子让孟老爷子住。孟慧问起如果父亲年老体弱生活上不能自理怎么办?徐良马上接口说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们出钱找个村民帮忙。经过徐良一夜的说教,孟慧终于想通了,把父亲送回老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当初提出和父亲一起回老家住只是孟慧一时的胡言乱语。难道为了自己的父亲工作不要了?孩子不要了?丈夫不要了?再说了,孟慧学校里的那些红卫兵平时就跟打了鸡血似地寻事生非,你孟慧回老家不归恰恰给这些红卫兵留下了躲避运动的把柄,他们不跳着闹着到农村抓你孟慧才怪呢。你孟慧就是逃到天边,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你抓回来。孟慧,你就认命吧。

可是,徐良和孟慧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孟老爷子对这个社会已经绝望透顶了。他一直百思不解,像他这样两手空空的老地主天天小心翼翼地生活,怎么会对社会造成危害?他招谁惹谁了,到了晚年却遭受到这样赶尽杀绝的待遇。

当坐在青岛通往日照县的长途汽车里的时候,孟德详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白纱,脸上挂出了类似梦游的神情。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女儿孟慧,她那已经憔悴的脸上仍然布满了迷茫和哀怨。为了自己的父亲,孟慧一大早就跑到邮局给在北京工作的二哥孟平和两个在南方生活的姐姐发了电报,告诉他们家中有急事,尽快回老家一趟。她还给老家二叔的小儿子,比自己小八岁的堂弟孟大海发了电报,让他在当天下午到日照县长途汽车站接她和他的大爷。她盘算着到了车站后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在车站工作的王新生。让他帮忙找一辆马车或三轮车。日照县长途汽车站离孟家庄至少有七八里路,就凭父亲现在这样的身体,走是走不到孟家庄的。

孟慧清楚地记得,去年夏天王猛叔叔和他的小儿子王新生到她家看望父亲。前面曾经提到过,王猛在解放前是孟德详的管家。解放前一年,孟老爷子怕连累上王猛,逼着他离开了孟家庄。随后,王猛就在日照县林场安了家,以后便成了拿工资的林业工人。那天,王叔叔拉着父亲的手对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孟大爷。他可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能忘了你孟慧妹妹。”王新生当时还故意撅起了小嘴,说:“我怎么会忘记孟大爷和孟慧妹妹呢?父亲,你忘了,我和孟慧妹妹从小在一起玩,还是小学同学哩。”孟慧想到这里,心变得宽慰多了。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不停地行驶着,车上的旅客被颠簸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坐在奔跑的马背上。接近中午时分,外面突然乌云密布,并开始下起了霏霏霪雨。昨天晚上孟得详在遭受到了五雷轰顶般的惊吓后一夜未眠,对未来险恶的猜想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飘荡,再加上人已经到了这把岁数,身心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此时的孟德详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二两力气了,全身软得像个棉花团,他心力交瘁已经达到了顶点。不知道为什么,孟老爷感到浑身发冷,牙齿还格格响个不停。他不解地想:“为什么今年的秋寒来的这么早?”他把衣服拉紧,身体弯成了蛇形,不一会,人便昏昏沉沉地进入到梦幻似的忧伤里。

在日照县被解放军接管的前一年,孟老爷子的几位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知根知底,关系非同一般的朋友在变卖了家产准备移居台湾之前,专程到孟老爷子家一聚。酒过三巡之后,他们用各种理由轮番劝说孟老爷子,该是放手家业,到香港,台湾或其它国家以图新的发展的时候了。而孟老爷子总是含笑不语。当一位朋友提出共产党掌握政权后会对他们这些人共产的时候,孟老爷子嘿嘿一笑,回答道:“我的这些家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能用它造福于国家,共产就让他们共去吧。”那位朋友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恐怕没那么容易。到时候共产党不仅仅是要你的财产,他们还会要你的命的。”孟老爷子听罢,马上摇起了手,不屑地说:“那都是传言。我孟德祥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百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在抗日战争时期我还帮助过八路军,我的几个孩子也参加了共产党。我想共产党做不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的。”最后,当那几位朋友借着酒劲吵着闹着要求孟老爷子跟他们一起去台湾的时候,孟老爷子竟然发飚地叫喊:“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我信得过共产党。”孟老爷子清楚地记得在分手之时,他的几位好朋友一个个满脸都是恋恋不舍的表情,叹息不停,摇头不止,都为孟老爷子固执的决定叫苦不迭。孟德详想到这里便自言自语:“还真让他们说准了……”

共产党进了日照城之后,不但共了孟老爷子的家产,在土地改革时还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而且土地改革时那一双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的黑手一直像影子一般追随着他,要胁着他,现在终于有机会对他下手了。孟老爷子想到这里,两行滚烫的眼泪沿着脸上的皱纹和鼻沟涓涓流下。

那辆有着长鼻子,身上包满铁皮,里面可以容纳二十多名旅客的中型客车在当天下午一点多钟晃晃悠悠来到了日照县长途汽车站。这时候,孟老爷子在汽车里经过了一上午的颠簸后,本来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已经到了有气无力的程度。这个时候,汽车里的旅客几乎都走光了,而孟慧又没有那么大力气搀扶起瘫在车坐里的父亲。孟慧看在眼里那个急啊!她刚想喊司机师傅过来帮忙,只见一位身体健壮,虎头虎脑的汉子冲上了汽车。他先是一愣,然后便对着孟慧大喊:“姐,我来了。俺大爷哪?”孟慧一看此人,笑了:“大海,你来的正好。你大爷累得都走不动了。快过来帮一把。”当大海来到孟慧身旁的时候,孟老爷子竟然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直起身来,微笑地说:“大海,有你在大爷就放心了。”大海“嗯”了一声。便把孟老爷子背在了身上,下了汽车。

说是长途汽车站,其实就是一个几亩地大小,地上铺满水泥的停车场和几座三居室的红砖红瓦平房。孟慧让大海在屋外扶着孟老爷子等着,一扭头,挑起了竹帘便钻进了屋里。

大海搀扶着孟老爷子在屋外等了大约五分钟,孟慧和一位高个子的中年男子又说又笑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位男子就是书中提到的王孟叔叔的儿子新生。

新生见了孟德详后先大爷长,大爷短地问候了一番,接着直奔主题。原来,这两天县里一直有红卫兵开会折腾,所有的马车都让红卫兵抢去用了。车站里只有几辆三轮车和地板车。

大海挺起了他那厚厚的胸脯,说:“哪就借用一下三轮车吧!”

要说大海真有一把子力气。他不但让孟老汉坐在车里,还非让孟慧也坐在车上。然后,他蹬起三轮车如同玩弄手中的玩具,在一条满是疤痕的泥土大路上,他竟然把那辆三轮车蹬得快如飞。

孟家庄位于日照县的最南端,离海边只有两三里,而其背后不出五里便是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孟家庄因此有了依山傍水的美名,并吸引了远近的农民前来定居。所以,孟家庄在近百年内规模越来越大,此时已经有一千多个农户,一半人口姓孟,而另一半人口则是外姓。

从高处看去,鳞次栉比的孟家庄被一条南北走向,六七米宽的泥土大道一分为二。这条切割孟家庄的大路从孟家庄最北端开始,途经日照县长途汽车站,直通县政府.

孟慧的二叔解放前住在孟家庄中央地带,并有高宅大院,良田百亩。不过,二叔从小习武,学着梁山泊好汉那样仗义疏财,结交了数不清的狗肉朋友。因此,二叔在孟家庄一带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汉子。那时候,他天天大鱼大肉,花天酒地,以酒交友。把孟德详给气的见了二叔就骂他败家仔,不务正业。没想到,二叔却在解放后因祸得福。由于二叔败家败的利害,解放的那年二叔把家产给挥霍得只剩下几间大瓦房和十几亩薄地。加上二叔解放前到处撒财,人员非常好,定出身成份时只给二叔定了个上中农。

二叔为了讨好村干部,在土地改革时,他把家里剩下的几间大瓦房和土地都贡献了出去,并在孟家庄的北头找了一处荒地,用土胚围起了院墙,并盖了五间简陋的土胚房成了新家。

这时,大海满脸汗涔涔,正骑着三轮车拉着孟慧和孟老爷子,沿着那条泥土大道来到了孟家庄的村南头。虽然,孟家庄有了许多变化,在孟老爷的眼睛里眼前的一草一木,一庭一院如同昨日,亲同手足。刹那间,故乡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浓情像突如其来的洪流直泻孟老爷子的心中。他兴奋地直起了身子,满脸红光,两只眼睛睁得溜圆,生怕一不小心,那些久别的草草木木逃出了他的眼睛。他突然看见了几位小时候和他一起长大的村友缓步向他走来。孟老爷子高兴的挥出了手,刚想呼唤他们的名字,只见一位老者看了孟老爷子一眼慌忙扭头便走,而其他的几位马上低下了头,装作不认识,绕开了三轮车。孟老爷子热面孔贴在了冷屁股上,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为什么不理我哪?”正在这时,一位孟老爷子过去的老熟人走了过来。他像做贼似地扭头往四周看了看,见旁边没有行人,便急步来到正在行走的三轮车旁,表情严肃地对孟德详点了点头,小声说:“老孟,回来了。”

孟老爷子茫然地点了几下头。

“你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孟老爷子被问的满脸木色,答不上话来。

老汉又说:“当心点。他们会随时批斗你的。”他说完便像偷了东西似地快步溜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孟老爷子听了这句话,心里一阵发毛,脸上兴奋的色彩被恐惧所替待。

然而,令孟老爷子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昔日的村友见了他竟然表现出同样的举动,仿佛事先商量过一般。后来有人告诉二叔,孟慧发给二叔的电报是先被送到大队部,然后经过大队长和书记他们开会讨论以后才转给二叔的。在孟老爷子到达孟家庄之前,大队部给孟家庄的每一户村民发了通知,说老地主孟德详就要回到孟家庄了,让大家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

当大海蹬着三轮车出了孟家庄北头,孟慧发现在离孟家庄有一里地的土坡上孤零零地矗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四面围着土墙,里面有两座用土胚盖起来的平房,房顶上铺着灰瓦,一座门朝南,一座门朝北。大海仿佛知道孟慧的心思似地,他回头对孟慧笑着说:“姐,前面那个院子就是咱家。”孟慧听了大海的这句话,吊在嗓子眼的心咣噹一下落了下来。此刻,孟慧最关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她看到父亲这一天来连惊带怕,加上旅途劳累,人不但瘦了一圈,而且身体弱得像一位重病在身的病人。一路上,她在心里不停地祷告,父亲你千万别出事。她还不停地盼着早一点到二叔家,这样父亲就会早一点休息,疲劳过度的身体就可以早一点恢复。

大海蹬着三轮车还没有到家门口,就见两个小伙子急忙把两扇大木门打开,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了一位老汉。他就是孟德祥的二弟,孟慧的二叔孟德安。虽然二叔比孟老爷子小五岁,看起来少相,比孟老爷子年轻得多。他有比孟老爷子还高的个头,都七十多岁了腰板挺得像块桦木板,肩宽膀圆,走起路来英气勃勃,仍然保留着几分昔日武者的风姿。但让孟老爷子感叹的是岁月不饶人啊!二弟的脸上已经被岁月刻满了划痕。他上身穿粗布做的磨损露线的长褂,下身穿满是补丁的长裤,加上年久失修歪歪斜斜几乎要倒塌的土胚围墙和破旧落漆的木门,说明二弟目前的生活穷困潦倒,往日阔绰潇洒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二叔人还没有到,洪钟般的声音却到了:“大哥,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呢?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孟老爷子勉强在脸上挤出了几丝微笑,把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遽然闭紧,虚弱的身子挺了半截又瘫了下来。二叔看在眼里心疼如针扎。他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高声喊道:“大山,大江,快把你大爷抬到屋里去,动作要轻。”站在门口的两位小伙子便急忙冲到三轮车旁,不容分说就把孟老爷子从三轮车上抱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把孟老爷子抬到了屋里。二叔有三个儿子,孟大海,孟大山和孟大江。而孟大山和孟大江是孟大海的两个弟弟。

真让孟老爷子猜着了,二弟现在几乎一贫如洗啊!地是疙疙瘩瘩的泥土地,墙是脱皮的土墙,正屋内只有一张掉了漆的红木八仙桌和几张断腿折臂的椅子。正屋的两边是厢房,里面各有一张用土胚砌成的,可供三四个人睡觉的土炕,炕上铺着补丁摞补丁的被单和毯子,头顶上的房梁积着寸厚的沉灰,几个大蜘蛛正爬在丝网上怒目而视。

孟老爷子刚躺在土炕上,二婶便把热水送到了孟老爷子的嘴边。孟老爷子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二婶两眼便大口喝了两口,立刻感觉好了许多。他用微弱的声音说:“弟妹,看来你们生活不易啊!”

“大哥,现在能活着就是富啊!”二婶声音里仿佛隐藏着故事。

孟老爷子喝了一碗面汤后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他想坐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孟慧看在眼里便感到揪心的痛苦。她用安慰的语气说:“爹,你现在需要休息,就不要起来了。”

孟慧说完扭头默默地掉下了眼泪。两天前父亲精神抖擞,又说又笑,活蹦乱跳的像个孩子,可现在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啊!为什么偏偏对一个老人过不去呢?”孟慧开始埋怨起她的哥哥和姐姐。爹都这样了你们也不回家看看。“孟慧怎么会知道,她的哥哥和姐姐现在正被批斗,自身难保啊!”

被孟老爷子隐隐约约预感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昏昏沉沉睡了大约半个小时之际,孟老爷子被突然而来的胸闷不适和呼吸急促而唤醒,紧接着彻骨的寒凉像针一样刺痛着孟老爷子的全身,使得他浑身上下不停地打哆嗦。此时,孟慧正在外屋跟二叔聊天。孟老爷子冷得实在受不了了,旁边又没有人。他不得不大声哼哼起来。孟慧听到父亲的声音后急忙跑进了里屋。就听到孟老爷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慧儿,我冷!我冷!”孟慧慌然把手掌捂在了父亲的头上,吓得身上出了冷汗。原来此时的父亲正在发高烧。孟慧立刻心急似火地回头喊着:“二叔,不好了!我爹正发着高烧。你说怎么办啊?”二叔瞪起了大眼睛,惘然地低头想了想,突然高叫起来:“大海,你马上去公社医院,去请一名大夫来。要快!”二叔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大海拔腿就往外跑。同时,孟慧开始用凉毛巾给孟老汉擦身子。孟慧知道人在发烧时这样做可以降低体温。在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做了。

可是,一家人焦急地等啊!等啊!太阳都落山了大海还没有回来。此时,孟老爷子被高烧烧得神志恍惚,开始说起了胡话。急得孟慧和二叔在屋里团团转。二叔不得不叫他的二儿子大山再到公社医院跑一趟去找一下大夫,顺便找一下大海。就在这时,大海和公社医院的林医生喘着粗气跑进了屋。当林医生给孟老爷子看病的时候,二叔开始责备起大海来。大海不得不委屈地述说了以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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