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中华见闻记之九

我的朋友,虔诚的穆斯林李天一和我,于八月十四日到了昆明。我们在长江三角洲,饱经了炎热的痛苦,而到了昆明,一下火车,犹如进入空调房间。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个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收益,有段时间,我们拼命地漫步街头,那可是免费的空调。

但是真正的收益还在后面。这就是我们接触了云南穆斯林社区之后的收益。在昆明短暂逗留之后,我们立刻去了玉溪的大营村几个清真寺,玉溪通海县的纳家营清真寺,个旧市的沙甸几个清真寺,开远市的几个清真寺,天一回宁波后,我一个人又去了昭通,走访了几个清真寺。

清真寺是伊斯兰教的教堂。伊斯兰的原意是“和平、谦逊、顺服”,和战争与仇恨是相对立的,其基本教义的精髓是:提倡人类互相尊重、互相爱护,反对仇恨和不义,反对专制和腐败,提倡人民的权利和权力,提倡一种非常有节制的个人生活。这种宗教体系将个人的功修和社会功修,联为一体。信仰伊斯兰教的人,称为穆斯林,穆斯林的意思是顺服伊斯兰的人,或者说是顺服主道的人。

清真寺是穆斯林集体礼拜的地方,也是培养穆斯林的学校。每个清真寺规模不同,新旧不一,但是有几个共性:无论如何简陋,但是每个角落都很干净;都有楹联和横扁,其上有古雅而哲理深刻的对联与横额;教长、教师、主管、学生,都很谦逊虔诚;清真寺是所在社区的精神生活中心。

这种谦逊和虔诚是中国无神论世界,无法找到的。在无神论泛滥的人群或社区,我们看到的是喧嚣、浮夸、骄横、傲慢、好斗、以及至多是表面上的整洁而内里彻头彻尾的卑污。

无神论世界,人们的灵魂深处,永远留着辫子。当年那些无知的无神论者,指责思想巨星辜鸿铭留辫子是保守反动,辜鸿铭的回答是:我的辫子只在头上,而你们的辫子永远在心中。我留辫子只不过是为了表明,不和你们这些随波逐流者同流合污而已。

如果比较一下,中国的无神论者,多数是心中永远有辫子的粗暴蛮横之辈;而穆斯林世界,以及其它的有宗教信仰的人群中,尽管表面上有些经久未变的装束,但是心灵里的那些马列主义式的暴力主义一类的辫子,已经剪除。

几乎所有的清真寺的周围,都是回族的聚区。回民们很注重教育,墙上到处是标语,但不是马列主义的提倡人们仇恨和斗争的标语,而是摘选古兰或圣训的经典言语,比如“你们中最优秀的人,是那些为民众谋福利的人”,“教育子女一次,甚过赐粮一斗”,“除不义者,你们不要侵犯任何人”,“你们的事情是由协商而成的”等等。

更引人注目的是,无论哪个清真寺周围的墙上,都有财务公开的园地,那里有教亲或曰教胞,既教内信徒的捐赠记录,有清真寺的开支帐务细目。清真寺有几十个学生的,也有几百个学生的,穿吃住行,教师的工资,整个寺院的修缮和维护,都需要金钱来支持。云南的清真寺的生存和发展的经济支持,主要来自这种教亲的捐赠。我们在很多墙上,看到教亲们的一次又一次捐赠记录,有一次几十元的,几百元的,也有几万元的。这种无私的奉献精神,和中国无神论的世界,那种有钱了,就只追求自己的吃喝玩乐的风气相比,有天壤之差。看看中国无神论世界的那些款爷款姐们,是如何极端的自私、卑污,就知道这些毫不知名的穆斯林的节操是多么高尚,而那些款爷款姐的灵魂是多么的丑陋肮脏!

由于多数清真寺开设了阿拉伯语学校,本地的外地的回族孩子,就有了系统地接受伊斯兰宗教教育的场所和机会。我们遇到很多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就能够背诵伊斯兰教的清真言—“万物非主,为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使者”。一到晚上,我们看到很多中老年妇女,到清真寺学习阿语,这种学习气氛,是无神论的社区,所没有的。无神论社区,即便是有人学习,也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银子,而学习一些技能罢了。至于灵魂的修炼,在无神论者的群体,几乎是完全遭到忽视的。

教师们的待遇是很低下的,和中国东部的教师们相比,算是很贫穷的了。由于大陆官方的虚假宣传,受到人们顶礼膜拜的鲁迅,有一次南方的一个大学,许诺他几万元大洋一个月,他还是嫌少,拂袖而去。但是,这些固守贫穷而尽力于人们灵魂提升的穆斯林教师之中,没有人计较工资的高低,最起码他们的品格,比鲁迅要高尚得千倍万倍。

穆斯林社区,看不到色情场所。老人们回忆,从前,没有恢复宗教教育之前,很多年轻人追求吃喝玩乐和声色狗马,现在这种现象基本绝迹了。在沙甸的大清真寺周围的社区,我们只看到一家贵州人开设的普通发廊,而无神论社区满街可见的、生意火红的洗头房,这里是没有市场的,或者说在这里开设洗头房一类色情场所,前途只有一个:倒闭。

任何店铺,中老年穆斯林,都殷勤待客,公平交易,真正是童叟无欺。这些穆斯林有非常平静的、安详的、温和的神态,看不出他们内心有一点仇恨,可见虔诚的宗教信仰,能够净化人心,化解仇恨。而我们在无神论群体社区,也看到很多诚实善良的国民,待客客气,殷勤周到,但是他们扭曲的神态,告诉我们,那些人心不是充满仇恨,就是充满欲望。尽管那些无神论者,努力在人前克制仇恨和欲望,但是痕迹还是难以消灭。我们不过是要说,自由民主的制度,需要心灵的基础,需要普遍的消解了仇恨的,充满博爱精神的心灵做为制度基础。而离开这样的心灵基础,自由民主的制度,就是空中楼阁。

当然云南的穆斯林社区,也没有根绝形式主义。比如,纳家营清真寺的营造,花费了四千万人民币。如果将这笔钱中的四分之三用来扩大和改善教育,将会使更多的穆斯林获得真主实际上的恩惠。而沙甸计划中的一个清真寺,预算需要八千万人民币,目前已经获得捐款好几千万。

是谁在后面推动这样的形式主义呢?一些有见识的年轻的穆斯林学者,是有自己判断的。他们认为,回民,以及回民中的穆斯林,希望建造辉煌的清真寺,完全是出于信仰和敬畏之心,而另外有一种力量,在后面推动这样的铺张,其目的完全是为了将云南的伊斯兰和穆斯林,引向歧途,即引向外在的形式主义之上,转移他们对真理正义的追求。

杨天水于云南昆明
2004年九月下旬

《杨天水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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