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盛钢：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及其世界秩序的重建

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是一对孪生兄弟，市场经济是政治民主的基础，没有市场经济就没有民主政治，反过来民主政治又推动市场经济的发展。迄今从历史发展来看无论是国内与国际社会秩序一般建立在两种基础上，一是权力，二是市场，以权力为中心的秩序是一种不平等的体系，其中社会规则由强者或者大国制定，并代表强者与大国的利益，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是一种平等的体系，其中社会规则由人与人或者国与国通过契约的方式形成，并代表社会普遍的共同利益。从历史发展来看，以权力为中心的秩序已经成为过去，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则成为国内与国际社会建构发展的必然趋势。

1776年亚当·斯密“国富论”的出版其历史意义犹如哥白尼以日心说代替地心说，在人类制度史上亚当·斯密以市场中心说代替权力中心，标志市场中心说的诞生。在这之前人类社会制度大都是以权力为中心，权力决定生产方式，权力决定财富分配，权力决定规则，社会的一切围绕权力这个中心运行，离开权力，社会就不能运行，社会秩序就陷入混乱与瘫痪。但是以权力为中心的社会结构自然是一种金字塔形式的结构，权力是社会各种力量竞争的平台，谁控制权力，谁就能够控制社会的一切。与之不同的是市场中心说是以市场代替权力作为社会运行的中心，人类社会的活动围绕市场运行，市场成为整个社会各种力量竞争的平台。那么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是如何运行并且行之有效的呢？首先，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改变了人与人或者国与国统治与被统治，服从与被服从的等级关系，代之以自愿平等的交换关系。市场是什么？市场就是人与人交换的一个平台。那么，人与人交换什么？表面上是交换物品，实际上是交换等量的劳动，你要在市场上获得更多的物品，你就必须加倍努力，生产更多更好的物品拿去交换。所以市场社会是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因为只有竞争，通过自身努力，人们才能换取自己生存得以维持与变得富裕的一切。同时市场社会也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社会，因为竞争，今天你是亿万富翁，百万富翁，明天可能就是穷光蛋，今天你是老板，明天可能就会破产，而穷人可能因为努力，因为机遇，可能一不小心明天就成为富人。因为充满竞争与变数，所以在市场社会中没有利益的永久固化，因为没有利益固化，所以也就不可能形成等级与阶级以及阶级的对立，有的只有平等自由人的自由竞争。同样在一个以市场为中心的国际社会中也不可能有永久的强国或者永久的弱国，永久的富国或者永久的穷国。穷人与富人，穷国与富国，宁有种乎？显然在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和社会中，大家只能靠本事吃饭。

其次，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是一个合作共赢，互利互惠的平等体系，市场的逻辑是什么？简单地讲就是你要幸福，首先要使别人幸福。如果别人不幸福，你自己不可能幸福。所以在市场制度下，追求个人利益不会变成无耻的行为。市场竞争就是为他人创造价值的竞争。同样在一个以市场为中心的国际社会里也是如此，如中国崛起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挑战还是最大的机遇？两者比较显然机遇大于挑战，因为如果中国不是当今世界最大机遇，中国就不会崛起，中国就不会成为世界工厂，全球资本就不会到中国投资，中国就不会成为最大的贸易出口国。同样如果中国不是世界机遇，世界也不会欢迎中国去投资，中国也不会成为世界第二大进口国。贸易是建立在互惠共赢基础上的，除非傻瓜才会做亏本的买卖，由此在自由贸易基础上形成的国家关系自然是合作共赢，共同发展的和平格局。

其三，以市场为中心的秩序是一种自生拓展秩序，它把人与人之间的合作扩展到陌生人之间，而且陌生人之间的合作主导着全社会。在市场经济下，与我们发生直接和间接交易的大部分人我们都不认识，甚至不知道他们生活在什么地方。比如你去超市买东西，这个东西是某某企业生产的，但你不认识它的老板，更不认识它的员工，这些你不认识的人确实是出于私利而生产，但他们必须实实在在地生产给你带来好处的东西，必须使你满意才能赚钱。所以市场是一个很奇妙的机制，谁还能想象出任何其他的制度可以把合作变成一个全球化的过程？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方，技术就越先进，进步就越快，新产品就层出不穷，财富就越多。人天生是一种社会的动物，而社会的产生源于人类的相互合作，没有合作，人类就无法生存或者至少生存会变得很困难。因为合作，所以产生社会分工，因为分工，所以人类需要交换，因为交换，所以有市场出现。市场的发展进一步推动社会与世界分工体系的发展，由此及彼，推动社会和整个世界的不断发展，最终自由贸易将把世界连成一体，世界将变成一个自由人与自由国家的自由联合体。无疑，市场中心说为人类提供了一种关于社会与世界应该如何运行的模式或者远景，我们可以把市场的这种自发秩序原则看作18世纪最聪明的发现，它的意义堪比哥白尼发现日心说。

人类应该如何才能建立一个和平共处的世界秩序呢？其基础是什么？对此长期以来，人们认为国际社会与国内社会是不同的，因为国际社会没有政府，所以是无序的，由此国际社会始终充满冲突和战争的危险。与此相对，经济学家哈耶克认为即使没有一个发号施令者，人类社会也仍然能够实现高度发达的秩序，人类需要的不是世界性政府，而是世界性法律，而所谓世界性法律实质就是市场规则，所以哈耶克认为“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的，最终将使人类融合为一个整体，人人互相依赖的状态，只能是通过市场秩序的产物，而不可能通过任何其它手段实现。”以市场规则为核心所形成的国际社会将是一种自生秩序，它将保障个人之自由和群体之秩序，也将拥有最先进的技术。令人不解的是美国和西方国家在宣扬自由主义的同时却没有发展出国家之间的自由主义，而是推行现实主义和强权政治，相反中国的和平崛起与和平发展，不仅得益于自由主义在全球的发展，同时中国正在成为以自由主义为基础的新型国家关系在全球进一步发展的推动者。显而易见，在美国霸权体系瓦解之后，代之而起的只能是以世界市场为中心的世界秩序与国际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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