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我和我的教父,俄罗斯当代先锋派诗人、剧作家布兹尼克(МИХАИЛБУЗНИК)在俄罗斯国际笔会的一次聚会上初次相识。介绍我们认识的人就是莫斯科的著名诗人,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金提名人、《诗人》杂志主编凯德洛夫教授。现在我还记得布兹尼克握着我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我是神秘一个人物!”以后我们交往过程中,布兹尼克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他的神秘性。比如说,昨天我们还在莫斯科一家快餐厅里大嚼三明治,而第二天早晨,他给我一个语调平静电话,异常地问我:“我没有打搅你的好梦吧?”他说电话是从巴黎街头打来的,我吓了一跳,仔细辨听,他的身旁真的是此起彼伏的法兰西之声;还有一次,十多天找不到他,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披着一身的海风,原来,他躲到乌克兰海海滨的一个小木屋里构思新诗去了。他的种种飘忽不定的行踪使我想起了苏联作家艾伦堡,对也曾经行踪莫测的小说家巴别尔的评价:一只行踪诡秘的鼹鼠,很多时候,他不愿意被人打扰,为了文学,跟世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布兹尼克出生在普尔热瓦尔斯克市,其父是前苏联一位著名物理学家。而他自己竟然主攻化学专业,毕业于乌克兰国立基辅大学。他是莫斯科作家协会和俄罗斯笔会中心的会员。80年代,他就发表了10余部戏剧作品,成为苏联文化部重点投入的国家级作品。1995-1996年期间,他的诗歌和戏剧开始翻译介绍到法国,引发法国文坛对俄罗斯现代主义诗歌和戏剧的强烈关注,布兹尼克本人也被邀请到法国写作和参加国际诗歌节等活动。2002年,布兹尼克获得法国廉博文学奖,同年,他的诗歌获选载入《俄罗斯新诗编年史》;2003年,应俄罗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索尔仁尼琴领导的“俄罗斯侨民文学中心”的国际图书基金会和“俄罗斯之路”出版社推荐,布兹尼克成为俄罗斯国家文学奖金获得者候选人。2004年,布兹尼克再次成为俄罗斯国家文学奖候选人的关注焦点,这次为他提出的获奖理由是因为:“俄罗斯和法国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集《天空的线条》,他的创作为俄罗斯诗歌创作开辟了全新的、了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以下对布兹尼克的访谈摘要,是我从多次和他的对话中摘录出来的:

:我很早的时候,就曾经在《苏联戏剧》上读到过你的剧作,比如像《地板摇摇晃晃!》(Полшатается!)和《别人老婆的儿子》(Снычужойжены),也许由于时代和体制的关系,你的戏剧作品隐喻性很强,也许这根本就是你戏剧创作的特点?我曾经见到莫斯科的剧评人阿尔塔巴茨卡亚撰写的文章,认为您的戏剧作品除了枝繁叶茂和根深蒂固之外,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树干粗壮,因此,读懂你的剧本,实际上是一个“梳理脉络和克服常规思维的艰难过程”,是这样吗?

布兹尼克:我承认,我的戏剧和诗歌有一个共性,就是逻辑比较特殊,具有某种神秘性,就像我经常给人自我介绍的那样。实际上,却是有不少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经常这样说,我的作品就像教堂里的壁画,在纯粹的爱情降临以前,它们已经开始炽热而刺眼地照耀我们的生活了。所以,我觉得,目前无论是在俄罗斯、立陶宛还是在亚美尼亚,或者是在巴黎,创作人员在把我的戏剧搬上舞台之前,应该仔细地品味,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说,布兹尼克的戏剧首先不是写给舞台的,而是写给文学院或者大学讲堂的原因。还有,我认为,可以到承担我戏剧的导演现在还没有出生!

:早在1998年,俄罗斯文坛就有这样的说法,赫列博尼科夫终结了俄罗斯的旧文学时代,而新时代文学的开创者就是布兹尼克。俄罗斯著名的音乐家兼文学评论家弗?马尔丁诺夫也在《俄罗斯思想》杂志上发表过类似的观点。你在那么看待这样的说法?

布兹尼克:那是我出版了《埃丽娜之美-世界编年史》(КрасотаЕлены- летописьсвета。)和《苍穹无拘无束…………》(Лазуриволябезначальная……)之后的事情。因为,当时,俄罗斯文坛都具有一种危机感和覆灭感,这个时候是需要作品讲话的时候,然而大家认为所有的作家都保持沉默,于是,们觉得一个时代结束了,正如纳博科夫所说的是“一个美丽时代的终结”。但是,我在这个时候还在出书,实际上出于我性格的倔犟,我在走自己的路,探寻诗歌创作中最贴近俄语原生词,最贴近我真是感受的那些诗行。在上述的两步诗集中除了收录了原来创作的片断之外,绝大部分诗歌都是当时我的真实体验——我在寻找,我只是寻找一种重要的语言,一种尽管是诗歌的语言,但是,却不是仅仅用来传达声音的语言,而是一种试图将时空统一起来的语言。并且,尝试使它可以用一种高声调的和已经约定俗成的语言来表达。我诗歌的主人公是众所周知,但是却是人们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的人。我诗歌境界中描绘的世界,是人们感官无法触及,但是神早就创造好的那个世界:你看:某种隐形的东西∕推动着∕信∕令人晕眩的∕消息∕变成倾斜的∕天空∕是世界山谷里的∕星星雪花∕世界山谷被意义填满了∕于是,不可能就变成∕闪电缠绕的顶峰。

:我知道,你的诗集在巴黎的”YMCA-Press”出版社出版,这是法国最权威的文学出版社之一,是否意味着法国对你创作的肯定?

布兹尼克:”YMCA-Press”出版社从来不出版所谓的畅销读物,特别是近几年来,他们坚持纯粹文学出版的方向,令人起敬。我在这里出版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个偶然的事件。那年,该出版社的老板斯特鲁威来莫斯科出差,经人介绍我们认识以后,他主动提出来要在自己的出版社为我出书。斯特鲁威说,他喜欢我的诗歌,大概这就是肯定吧!

:莫斯科当代诗人中间,凯德洛夫地位显赫,他是一个诗人,同时也是一个很苛刻的诗歌评论家,他怎么评价你的作品呢?

布兹尼克:他不仅是莫斯科诗歌的权威,俄罗斯诗歌的权威,也是世界诗歌的权威。我们对他的话总是有几分惧怕。比如,他最近公开在媒体上发表文章说:如今的世界进入非诗歌时代,诗歌批评一片喑哑,诗歌读者兴趣索然,诗歌出版一片空白,而只有布兹尼克在诗坛一支独秀!这样的褒奖,我觉得是溢美之词!但是,我知道,他欣赏我诗歌中的宣言派色彩。他说,我在布兹尼克的诗歌中看见了一群无形的小天使给诗人送来一面白帆,上面写满了心灵的祈祷,而这面风帆竟然插在一只飘向天国的船上。凯德洛夫认为,在我的诗歌中,他读到了马雅可夫斯基早期诗歌中的感觉,就是宗教意味的诗歌中最为有害的成份,足以致诗歌于死地的东西。他曾经告诉我,要开拓诗歌的思维,只有在超现实主义的空间下的思维机动,才可以达到探索的彼岸。因为,超现实主义的形象在诗歌中就像圣像那样准确而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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