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阁观察
2021年8月15日09:30

很多人把经济学学成了“宗教”

不久前，因为对工会、学校、福利等看法，与一些国内奥派爱好者展开了辩论，感到诧异非常。

1

本土奥派最典型特点，就是对该派理论有近乎偏执的认同感。大学选修西方经济史，接触了形形色色十几种学派。能跟奥派受众之狂热相提并论的，只有“极左”经济理论。而今在市场经济下，“极左”曲高和寡，可奥派在民间的影响力却是与日剧增。

奥派的流行不是什么坏事，我本人也从中汲取大量精神营养，常在文中引用其观点。但我对任何一种经济思想都怀着质疑立场、部分吸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是因为我杠精，而是由经济这门学科的特性决定的。

读研时曾问老师，怎么学好经济学。这门学科最头疼的点就是观点太多元，一个利息都有N种解释，各个都是权威大牛，该信谁的？有人调侃经济学是“最不靠谱”的学科，它不像物理、数学般精确，无法提供一个相对标准的答案。

老师当时的答复很简短：分类讨论。当时醍醐灌顶，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就是极其复杂且多变的，怎么可能有一种答案适用于所有场景？后来越学越明白，经济学就像一杯鸡尾酒，得把各种配方调和起来，才能品出美味。

2

我们这代人生于改革开放红利期，“市场”的有效性烙刻在脑海中，令我们深信不疑。可翻看历史，很多情况下社会是没条件实行“自由市场”的。当然，我依然是自由市场毫无疑问的支持者，因为自由市场优势明显。

我们都认可自由市场的好，但要注意它的存在是有条件的，而且非常苛刻。市场能自由交易的前提是有私产，而私产能存在不止要有立法，更要有保护法律的武力和社会环境。你在阿富汗、叙利亚能搞自由市场吗？

（田园奥派灵魂导师，罗斯巴德）

因为罗斯巴德的《美国大萧条》，罗斯福成了奥派爱好者最喜欢批判的政治人物。在他执政的年代，美国财政赤字飙涨、福利养了不少懒人，工业部门更是出现了计划经济的影子。

我丝毫不否认“罗斯福新政”对于自由市场的伤害，但问题是当时什么历史背景？30年代德、日、意都因为经济危机导致国内政局动荡，最终走上了法西斯的道路。美国遭受的冲击可一点不比那仨差，1933年，美国有1500万人失业，占就业人数的四分之一。

1929-1933年，美国年自杀率飙升至历史最高水平。1932年，一万多名饥饿的士兵和家人要求政府马上发放补贴，遭到拒绝。警察在驱散人群时，开枪打死两名退伍士兵，引发更大规模骚乱，军队处在哗变边缘。

这时候都国不将国了，你给我“自由市场”一个？人都快饿死了，还在乎吃炸鸡致癌吗？这时一位奥派爱好者引用罗斯巴德的话，说政府过多干预经济造成的了“大萧条”。是，有道理，但问题是大难临头时，是罗斯巴德还是凯恩斯，能让美国走出危机？

3

我承认，奥派很多观点有利于预防危机。但是人类的经验是有限的，危机总是会产生。这时就要根据情况制定经济政策，很多被认为“错误”的经济理论，在极端情况下也是有效的。最典型的就是计划经济，强如美国也得靠“战时管制”将物资优先战事，不然你指望自由市场能做出原子弹？

很多奥派爱好者完全是架空历史，根本不考虑时间背景的局限性。学经济的必须要多读近现代史和政治学，就是为了能意识到“最大化市场效率”在现实中是做不到的。

奥派爱好者把福利、工会、公立学校看作洪水猛兽，可没有这些“润滑剂”，怎么能有稳定的社会环境让市场存在。去看看美国和日本的工会斗争史，那都是用血肉写成的，我命都不要了你跟我谈什么市场效率，搞笑。

其实，福利、工会、学校只有程度问题，而非存废问题。从现实经验就能看到，世界上最发达的那几个北欧国家，都是高福利。我当然知道税收会损失效率，可有些东西市场是没法完成的。

（北欧税收高昂却有一堆大牌总部，为何？高福利提高了教育水平，人力资源丰富，且社会极其稳定，福利不一定会伤害市场，甚至会帮助市场变得更好）

奥派爱好者最反感之一还有基建和产业政策，财政配置资源的效率自然不如市场高，但短时期内快速积累资本，获得成功的案例历史上也多的是。关键要看要看基建使用社会资源的规模，物极必反。

19世纪70年代的日本，如果不是明治政府搞了产业政策，靠中央税收把基建搞起来，难道指望务农几千年的土地上能“长”出三菱重工？别忘了当时日本可是背负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日本人民可等不起。

4

说了这些，有没有发现，经济学和法学非常像。法律是一门极其严谨的学科，有各种思想流派，但一个法条适用于什么样的情形，都要分类讨论。经济学也是这样，任何理论和思想，都应该有严格的条件前提，越细致越好。

经济学和哲学、宗教不同，不是研究一种“终极解释”。经济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现实问题提供解决方案。各国元首和智囊，在制定经济政策时都是将各种流派混用，为什么？现实利益复杂，经济政策不能只照顾市场最大，还要考虑民众情绪、内政外交。

而在“田园奥派”眼中，一切问题都来自于行政垄断、干预，而解法则是更多自由，自由解决一切。信奉“无政资”和“自由伦理”的田园奥，更是连政府都希望取消，让企业提供司法、军队、教育。

在此，我转发一段冉徽川先生对于“田园奥派”的评论：

“经济危机肯定是经济策略不当造成的，但如何使可以作主的人们（不能作主说也没用）识别他们代理人扩张权力的企图，并了解采取何种策略才可持续地对自己有利，还需要一个现实过程…既然不寄望政客，又何必追究他们的责任呢？

我们可以批评罗斯福新政和民主党对二次分配的贪婪，但就此反对自下而上的民主制，甚至认为（或宁愿）它注定失败，那么我们的脚下就失去了所有道路，陷入了比乌托邦更大的虚妄…”

奥派爱好者的狂热，不光源于该派理论内容的海量广博。也因其研究方法，具有很强的“预言”特征，和“宗教”有些许相似之处，难以自我批判。奥派主张“先验”的研究方法，认为掌握了事物运行的特征，可自然推导出结果，下面是我和一位朋友的友好探讨：

我认为奥派“先验”的研究方法，只能提供一个大致方向，但实践中的结果，受太多不可预见的因素干扰，假设和现实出入很大，预测难以精准。

这位朋友认为，奥派先验法，只要是前提假设是对的，论证没有错误，那么结论一定是对的。

对于福利，我认为政府福利不应当用于消灭贫困，而应当给贫困者提供提升劳动技能的机会，再通过参与自由市场的分工，消除贫困。

他同意政府福利不能直接用于消除贫困，否则会造成“贫困的激励”。但他不同意政府提供提升劳动素养的机会，而应该交给市场的慈善性和人的主观能动性来完成。

最近没有跟热点，阅读量比较惨淡，如果您喜欢这类文章，请麻烦点赞、在看让我知道，谢谢支持！

关于作者

仝麟阁，95后前财经记者、投资公司董秘，发表文章累计超过70万字。百万级报道数篇、千万级报道《扒一扒武汉病毒所所长成功史》作者，人民大学经济系在职研究生，关注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现居广州潜心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