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二战以第三帝国胜出为结局,那么,非常肯定的是,法国哲学绝不会像历史演进那样独擅胜场,无论是结构主义还是解构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无非是欧洲文明衰落后的余音,其内容无关紧要,而是文明本身回天无术后的返照。

假如二战的欧洲战场以纳粹德国的胜利为结局——而这必将全面改写整个世界的命运——那么哲学将会有什么样的前景?恐怕,首先意识到的就是,如若这一假设成立,大概人们的注意力不会停留在哲学的范畴上——虽然关注哲学的人并不普遍——至少在欧洲,人们若不是去磨合进入第三帝国的秩序,就是反抗这一秩序。哲学,并不比其他学科在历史转折的时刻更重要或不,因此,这一假设仅仅提供一种思路。

简单回顾一下二十世纪初欧洲哲学的状态:对于欧洲哲学的传统来说,经验主义与唯理主义的分野自从十四世纪开始就已经泾渭分明(而在经院哲学时代,唯名论与唯实论的争论更为古老,可以视作未来两个阵营的雏形)。对于这两个阵营来说,都可以列举一系列鼎鼎大名的人物,但是,哲学史提供的视角也许会让我们忽略一些重要因素,比如说,我们往往会将这些哲学家的思想做对比审视,而把这些思想从其诞生的背景中抽离出来;实际上,如果将经验主义重镇的英岛和唯理主义大本营的欧洲大陆,从其政治建构的角度进行考量,就会发现,英岛的政治制度要比大陆更早地形成自身的传统,而大陆的各种因素使得大陆诸国的制度建设艰难缓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洛克、霍布斯、休谟这些人不仅仅是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他们也或多或少地亲身参与到本国的制度建设当中,换句话说,其理论构成了本国制度建设的一部分;而康德、黑格尔、费希特等等,则是书斋中的学者,他们有着极大的热情参与本国的制度建设,只是不是通过政治实践的方式,而是希望用思想影响物质世界和人们——当然,不能说这一目的完全没有实现。只不过,在英国主导世界体系数百年后,英岛与大陆在哲学层面的差异,在制度层面上看是一种落差,以德国形而上学为例,可以说越是在制度建设上受挫,哲学越是走向思辨甚至神秘——黑格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二十世纪即将到来之前,一位哲学家终结了自柏拉图以来两千多年的形而上学传统,他就是尼采。无法将尼采的意义与即将到来的时代进行切割,尼采注定无法摆脱文明先知的身份——虽然他也许并未自觉,若他有察可能也不会拒绝。

尼采意欲重审基督教对于古希腊哲学传统的影响,对于柏拉图(也包括亚里士多德)传统——也是基督教神学的载体——进行了否定,而要回到苏格拉底之前。也就是回到希腊传统未与希伯来传统交汇之前的思想路径上。而这一路径指向了一种开放的可能性。

进入二十世纪后,唯意志主义、生命哲学、现象学、存在主义开始在大陆登场;而在英岛,是分析哲学结束了形而上学时代。需要指出的是,分析哲学与其说是解决了形而上学的问题,不如说,它使得曾经那些问题变得不再重要,这种重要性或者关注点的转向,也意味着哲学发展的转向(补充一点,对于英岛的哲学传统,尼采的影响并不像大陆那样重大,那是因为英岛的经验主义传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形而上学的价值,而英岛的实证主义传统倒是其哲学的主流,从某种意义上说,分析哲学也有着实证主义的底色)。

假如二战以第三帝国胜出为结局,那么,非常肯定的是,法国哲学绝不会像历史演进那样独擅胜场,无论是结构主义还是解构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无非是欧洲文明衰落后的余音,其内容无关紧要,而是文明本身回天无术后的返照。假如第三帝国再次重现历史上欧洲帝国的规模,只能说欧洲文明气数未尽,那么,帝国的哲学自有命数。我能想象的是,不同于经验主义主导的当前世界的思想架构,唯理主义将成为世界通用的思想蓝本。而这一差别,将会呈现出何种面目?我实在是无力想象,但是,在哲学上的可能性还是可以猜测的。

我估计对于德意志哲学来说,重回形而上学是最大的可能。无论是现象学还是存在主义,本身与形而上学有着紧密的渊源,两者都是形而上学终结后的出发(存在主义又脱胎于现象学),从某种意义上说,两者都有着明显的后形而上学特色,如果形而上学能够回潮,那么,两者都有可能作为新的——或后——形而上学的起点。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黑格尔哲学的复兴——其与极权主义的关系就像看上去那么明显。至于唯意志主义哲学呢?我估计以尼采为代表的唯意志主义哲学会衰落,虽然,尼采与第三帝国的关系似乎比黑格尔更近一些。但是,对于问鼎欧洲的第三帝国来说,其立国之本必然不容尼采这样的哲学理论,虽然其“超人”学说似乎可以为帝国张目,但是,尼采的“重估一切价值”并不豁免自身,换句话说,尼采的破坏性是无法移除的——不仅仅是对于形而上学来说。

对于法国来说,第三帝国是不会给予其解构自身的机会的,萨特的存在主义与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相去甚远,只能说是海氏哲学的通俗版本——这还是宽容评价。而之后从结构到解构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我认为柏格森的哲学会被隐秘的光大,在柏格森哲学中本身就包含有非形而上学的性质,而这种非形而上学性质又与现象学和存在主义不同,后两者与形而上学有着一种故意逃离的关系,而在柏格森那里却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柏格森哲学最有可能成为二十世纪的主流哲学方向——前提是欧洲文明没有衰落的话。

那么,英岛哲学会有什么变化呢?无论是政治制度还是哲学,英岛与大陆尤其是德国几乎矛盾,如果第三帝国没有把学术作为战争对象的话,分析哲学很可能成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学院哲学,而无法在更广泛的层面上获得传播,至于其经验主义传统——以及由此而诞生的自由主义传统,则成为关乎英国宪制的关键问题,如果这一传统还可以得到保存,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在神学层面赓续经验主义的传统,无疑,这种委曲求全必然使经验主义以隐秘的面目薪传,期待命运再次转折。

可以想象的是,第三帝国的版图下,基督教的重要性会被高高提起,升级到国教的地位也是可能,神圣罗马帝国在实际上会复活,在帝国内部就足以将异教徒和无神论者作民政问题轻易解决——可以参照奥斯维辛的前例。在这个意义上,今天诸多后现代主义带来的问题——包括恐怖主义——将不会出现,因为不可能有超国家或次国家组织,欧洲的组织传统还将在民间土壤留存,就像历史中的那样,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

至于欧洲以外,如果美国可以独善其身,那么,其哲学的最高成就不会超越实用主义。至于亚非拉地区,本身与哲学无关的文明,会一直与其无关,除了作为学校中的标本陈列外,就是如我这样的人发一些关于哲学的幻想与梦呓……

写于2015年1月30日 晚 晴

来源:共识网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