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沁园春·长沙》的艺术价值探讨

几个初中生、小学生能联句合作出这么一首词,允称难得,应该受到赞赏,道理是我们对初中生、小学生不能要求太高。但如果是几个高中、大学生联句合作出这么一 首词,那就不能赞赏而应该予以臭骂,道理是它有太多高中、大学生不应犯的毛病,再有,如果这么一首词竟还被用作造神工具而欺骗民众跪拜,则我们就必须愤概挥斥之:

上阕的写景句“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乃平铺直叙,死板呆滞。请 留意,中国千百万毛粉毛奴謟媚吹拍毛诗词,是争先恐后,挖空心思的,可怜就未见有谁能添油加醋,把这几句写景诗炒作出诗意诗味,几十年来我们亦难见什么学 生作文时借用过这几句写景诗。其实,“万山红遍”,自然就是层林尽染红色了,“层林尽染”实属多余废话,如非多余,那只能视为作者特别强调万山纯红一色, 各树木的枝干都被染至红透。再有,“看万山红遍”,很有可能是抄袭晚清词坛名士周之琦《好事近》词中的“看万山红叶”句,周之琦写出“看万山红叶”,写景笔即收束了,两相对比,“看万山红叶” 叙事清晰,读者可联想枫叶摇晃之千姿百态,可联想枝叶疏密间闪烁的千色万光,至于 “看万山红遍”,红的可能是漫山红旗,也可能是山火,叙事明显不清,而“遍”字、“尽”字,更锁定画面纯红一色,禁止读者去联想有动感的千色万光,可见周之琦的“看万山红叶” 五个字,比毛的“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九个字要诗意得多,内容也丰富得太多。另外,“漫江碧透”的“透”字,太生硬、死板、绝对,真是可恶至极,它锁定江水纯碧一色,争流的百舸都必须绿色,且不准有影,不准激起白波。它禁止读者去联想湘江有光、色之变化。如果诡辩说百舸争流有影,有白波,“漫江碧透”便 伪劣假,即碧而不透了。其实,随便把“碧透”改为“摇碧”,明显就生动、美妙得多。

论说至此,有人或许会讽刺笔者:王勃在《滕王阁序》写出的千秋名句“秋水共长天一色”是否亦应臭骂一顿?笔者谨指出,王勃句中的“一色”,应解读为“同一景色”,并非指天和水同样只有一种颜色。请注意,王勃该句语前面是“虹销雨霁,彩彻云衢”,这明示天上云彩有街有巷,七彩斑斓,接着写“落霞与孤鹜齐飞,”整个天登时飞动起来,接着又写 “秋水共长天一色”,它明示天和水的界线并不模糊,足见空气明净,又暗示秋水清静如明镜,该“一色”因而实指长天有多少静的或飞动的颜色,秋水同样也有多 少静的或飞动的颜色。至于毛把万山锁定(lock)纯红,把水锁定纯碧,创造出的画面调皮捣蛋而言,简直是红红绿绿一块死牛肉,两相比较,王勃是诗学的超级天才,而毛乃诗学的超级蠢才。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这一韵句,有语病。“霜天”通常是指“有霜寒之天空”(指地表、水面之上的空间),明明写着“鱼翔浅底”,即鱼游于清澈的水中,怎么眨眼间又变成鱼游翔在天空中?鱼会游翔于天空以“竞自由”吗?这狗屁不通!但据此就说毛这一韵句狗屁不通,则又冤枉、委屈毛了,因为“霜天”也可以泛用而解作“有霜寒之秋季”(时间),比如宋苏舜钦 《诗僧则晖求诗》:“好约长吟处,霜天看怒潮。”明乎此,毛这一韵句还是通的,只是仍要指出,“有霜寒之秋季”亦即等于“寒秋”,这和第一韵句的“寒秋”显然又同义反复了,诗词怎么可以这么烦琐累赘?再者,倘硬说这不是累赘而是重复强调,按这种一再强调“寒秋”的造句法,在逻辑上便隐含着这一意思:鹰、鱼等等“万类”只在“寒秋”才会“竞自由”,至于在 春、夏、冬则不会“竞自由”了,这种强调真是岂有此理。在此,笔者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指出毛这种句语累赘兼逻辑混乱,其实该韵句把装腔作势的“霜天” 删去,即无可挑剔, 意思又无丝毫减少,该处不能少两字,可以换填另两字,如“随心”,或“劳劳”,或“求生”等等。这明显给全词增加了意涵。

如果把“怅寥廓”解读为“苦闷怅惘的寥廓呵”,接着 “问苍茫大地”的 “问”就是“寥廓”问而不是人问了,这种解读不通﹐这一韵句因而只能解读为“怅……问苍茫大地,谁主沈沉”,明乎此,可见“寥廓” 和“苍茫大地”同义反复, “寥廓”省略为佳,此处大可以把“怅寥廓”改为“吾却怅”之类意思的字眼,以消除面对美景而悲而怅惘之怪诞突兀。

写诗填词,是很讲究造句才情的,不少诗词就仅凭一、二句子名动千秋,脍炙人口,比如许浑创作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崔颢创作的“黄鹤一去不复返”,杜甫创作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等等,毛这首词下阙也有几个句子享有大名,特别在全国中学生中脍炙人口,如“苍茫大地”、“峥嵘岁月”、“恰同学少年”、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这里谨指出:

1、这些句子充满青春气息,的确是妙句,但查实这些句子大都不是毛的创造,而是前人创造的,亦即毛是剽窃来的(沿袭、借用应由作者或注析者说明,刻意不声明则属剽窃):

“苍茫大地” 见于杨香池:《偷闲庐诗话》检存的血侠君 诗:《沙桥道中》:

孤村隐约疏林外,一辙苍茫大地中。

“峥嵘歳月”见于 宋•廖行之的《沁园春•和苏宣教韵》:

峥嵘岁月,分阴可惜,一日三秋。

另外,宋•廖行之的《青玉案》还写有如下诗句:

峥嵘岁月远秋暮。空腹便便无好句。

“同学少年”见于唐‧杜甫《秋兴八首》之三:

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

“指点江山”则见于清 过春山的《台城路·登雷峰望宋胜景园故址》:

指点江山,斜阳一片下平楚。

中国的初、高中学生普遍把毛词中“恰同学少年” 五字,解读为“恰好同学们都十多歳”,这是错误解读,是古文知识太少造成的误会。词中 “携来百侣曾游”的时间段,是1913年至1919年,毛及百侣均20多歳至30歳了,因而词中的“少年”二字,不能解读为法律学意义上的“少年”(约指 7歳至17歳的男女孩子),必要解读为 “年少”(与“年轻”同义),对应同类语为 “年幼”、“年富”、“年衰”等等,“年少”意指“青春年华”,或 “生机蓬勃的年华” 。这应该是一千多年的学界共识,证据是:

A、杜甫的诗句“同学少年多不贱”,译为现代文是:“往日同学在风华正茂的年代都混得很不错”;

B、岳飞的诗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少年”是指风华正茂的青壮年;岳飞写这诗句所在的《满江红》词时,至少已37歳。(颇有人考证岳飞的《满江红》词是明朝人冒名之作,若是,更证明笔者在此的推理正确。)

C、汪精卫的诗句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其中的“ 少年”又是指风华正茂的年月。汪写此诗时是27歳。

为此,毛词中“恰同学少年”五字的意思,就绝对是“恰好同学们都风华正茂”之意。 “风华”二字,指人的精、气、神,造语“风华绝代”,意指一个人呈现的精、气、神超越整整一代人,而造语“风华正茂”,意指一个人的精、气、神处于其本人 整个人生中的最佳时间段,它没有“风华出类拔萃”之意,换而言之,“风华正茂”就是“正值青春年华”之意。当我们准确弄明词义,可见写出 “恰同学少年”,已包含了“风华正茂”之意,毛接着再加写一句“风华正茂”,只是装腔作势、砌词卖弄,拙劣地搞同义反复。至于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大概是毛(或其友萧瑜等)创造的妙句,但该妙句的全部含义,不外是“我们的书生意气,正自由放纵得强烈” ➏, 这失诸空洞,且与“风华正茂”同义,因而也是装腔作势、搞同义反复。对这一评语相信必有毛粉强硬反驳:句语重复不见得就不好,有时要强调,要特别突出某一 点,就不能不句语重复。这个反驳算是有点道理﹐比如《国歌》的“起来”、“前进”就一再重复。但请注意:《国歌》的词曲作者田汉、聂耳可绝不会一再重复 “不愿”、“不愿”、“不愿”,也绝不会一再重复“把我们”、“把我们”、“把我们”而把国歌弄成结结巴巴调。毛这首词的核心意思不是卖弄自己年轻,没必要重复三次说“我们正值青春年华”,再说,真要重复强调,也不应变换字眼来重复,比如《国歌》中的“前进”,可以重复以“前进”、“前进……进”,没理 重复以“别倒退!”、“甭站着!”、 “莫仆街!”

为让读者深切理解同义反复之低劣可笑,这里且请再看明朝大文豪冯梦龙编列入《古今笑史·苦海部第七》的一首北宋垃圾诗人写的《宿山房即事》诗:

一个孤僧独自归,关门闭户掩柴扉。半夜三更子时分,杜鹃谢豹子规啼。

(黄琉注:“一”和“孤”字、“独自”三重同义反复,“关门”和“闭户”和 “掩柴扉”又是三重同义反复,“半夜”和“三更”和 “子时分”再又三重同义反复。杜鹃,又名谢豹,又名子规,因而最末句还是三重同义反复。)

2、 自清朝中期以来至民国初年,随着市民阶层的崛起、壮大,教导低文化市民写信、创作诗词的尺牍书、诗词格律书、对联话谜创作书等等被大量地编制发行,种类繁多,如《韵府群玉》、《诗韵集成》、《诗韵合壁》、《诗谱》等等,这一类书中,不少都制作、编列了大量前人创作的 成语、妙句以供读者参考借用。笔者少年时帮文盲母亲写信,就曾从这类书中借用不少成语、妙句堆砌入信中,母亲听着我朗读、讲解,惊喜得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文曲星降世。话说回来,《沁园春· 长沙》下阕的“峥嵘岁月”、”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实都是清末民初的尺牍之类书编列的供低文化人借用的成语、妙句,大量地赊借、堆砌这些成语、妙句,根本不能算诗词创作。毛时代愚化教育出来的“毛左知青”、红卫兵激赏、钦服这些成语、妙句,其实和笔者的文盲母亲之惊喜同样是缘于自己无知。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写信、作文借用该类成语、妙句,是可以的,至于写诗,偶尔借用一两句,亦无可厚非,倘一多借,就铁定你是垃圾诗人。再说回来,其实“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是”四重犯复(犯复即同义反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又是“二重犯复” ➏ 。 这里堆砌的一大堆成语妙句,全都是空空洞洞、自吹自擂的废话,读者绝对无法看出、无法想及这“百侣”做出了什么不负青春年华的好事。在此还要顺便指出,毛本人及人民日报等官方给每一篇毛诗词的许多沿袭、借用诗句都作出注析,指明出处,这给学识较低的读者造成一个强烈印象:即举凡无注明沿袭、借用的诗句,就都是毛创造的诗句,这实在太卑鄙奸诈了。像眼前这首词,完全隐瞒笔者所指出的上述妙句原创者血侠君、周之琦、廖行之、杜甫、过春山及“谁主沉浮”意境原创 者蔡鄂等,毛显然是蓄意剽窃,人民日报等官方则显然是掩护毛“沿袭伤剽盗”(韩愈语)。

“粪土当年万户侯”句中的 “万户侯”,如果是意指湖南督军张敬尧,这一句就是恶臭熏天的笑话,查史查实,张敬尧不是给毛及其“百侣”弄成“粪土”,而是毛及其“百侣”给张敬尧打得鸡飞狗走,近似 “粪土”,(张敬尧最后是给湘军军阀谭延闿收买吴佩孚退军、由赵恒愓率军弄成“粪土”而扫出湖南去,赵恒愓不见得比张敬尧好。)你毛某及“百侣”当年反军阀而致一身“粪土”恶臭,这没错,也谈不上丢脸,但事后阿Q般吹牛皮未免可怜可笑。

我们以最大善意解读“粪土当年万户侯”句吧: “当年”二字,应该是虚拟、泛指“历史上的”,而不是实指“携来百侣曾游”的时间段,因为该时段(1917年左右)清室已垮,万户侯自然己成粪土了。既然 “当年”二字是虚拟、泛指,实即是可以删去的芜文杂字。

有毛粉谄媚吹拍说,“粪土当年万户侯”句表现出毛蔑视权贵的气概,与及毛“与传统观念彻底决裂”的伟大革命者襟怀。说实话,该句说毛蔑视权贵,那是真切的,说毛有改革社会的志士情怀,也可以,至于谄媚吹拍指毛 “与传统观念彻底决裂”,那是丢人现眼、无限拔高的胡吹乱扯。查有实据的是:毛绝未曾卑视帝皇,毛决不“粪土”帝皇。1、毛一生从未写过“挥斥”、“粪 土”、“卑视” 皇帝的诗句;2、毛青年时代的死党好友萧瑜在其《我和毛泽东行乞记》著作中说出毛当年非常崇拜由平民而做成皇帝的刘邦,且对刘邦称帝后大杀功臣持同情支持态度;3、大量文献、文章揭露毛一生无数次说过他就是红色皇帝,是秦始皇。4、毛曾哄诱吴唅把朱元璋写得可爱一些,吴唅因无法像郭沬若般涂改、歪曲史料地 改写其《朱元璋传》而为毛讨厌(参看苏双碧、王宏志著《吴唅传》)。毛如真有“与传统观念彻底决裂”之意,这一诗句即应写成“粪土帝皇将相侯”(如忌嫌句 子犯孤平,“帝皇”二字可改为“君王”)。

最末句也应一议, “浪遏飞舟”是什么意思?是“(游泳拍击起的)浪阻止、阻挡住飞舟”之意。 “遏”字是入声字,“促”字也是入声字,“遏”字有反动之意,“促”字则有促进之意,如果这首《沁园春· 长沙》不是毛写而是任何中共高官或任何草民所写,在十年文革浩劫期间,就凭“浪遏飞舟”这一句,作者势必被炮打火烧,惨烈批斗,姚文元式或红卫兵式文章必定痛斥作者反动透顶地以诗明志:企图阻遏中国人民勇争自由的时代“飞舟”。

额外评语:

如果你认定这首词是毛独创,把上阕的毛不满万类竞自由而“怅”,和下阕的“浪遏飞舟”联系起来想,再又想及毛的一生行状,搞的是皇权式独裁统治,是以禁制人民自由行动、禁止人民自由思想为准则,你大可以痛斥这首词是毛抒发他要抗阻历史大潮、拉扯中国倒退的反动心志之作,那是解读通畅、毛左毛粉绝无法反驳的。

黄琉因认定这首词并非毛独创,而是几个学生各抒感想的合作词,故不作此审定。

至于毛为什么用“浪遏飞舟”而不用“浪促飞舟”?笔者不是姚文元式文痞,不想鸡肠狗肚、无限上纲去评议他,这里只想说明两点:(1)那些渴望毛僵尸翻生的 毛左毛奴请注意:毛若僵尸翻生,毛可以随意放屁而说“浪遏飞舟”,你们郤绝不可以,你们的屁稍重或稍臭,稍不合尺寸,随时会被毛打成反动派,给折腾至家破 人亡;(2)袁世凯颠覆民国搞洪宪帝制当年,曾作《落花诗》:“落花窗前舞,疑是雪飞时。刚欲呼童扫,风来去不知。” 可以肯定袁世凯落笔之时,绝无歌咏他的洪宪帝制如落花给一风吹去之意,但他的洪宪帝制偏偏就是给一风吹走了,人们因而称此为诗谶,是上帝捉住袁的手来描写袁自已的下场。同样道理,毛当时写“浪遏飞舟”而不写“浪促飞舟”,可肯定不会有蓄意反动之想,但上帝捉住他的手来写,让他为自已的一生作历史定性,毛事实上做了历史上最狡诈残暴、罪恶最深重的反动派,他“中流击水,浪遏”中国倒退了百多年!

一首百零几字的词,同义反复的废话一大堆,其文理结构又颠倒错乱,其中算得上亮丽的句子如“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峥嵘岁月”、”恰同学少年”、“指点江山”等等,又都是借来或剽窃来的,这么一首词能称得上是好词吗?

一首写风景、写生活情趣、写人生感悟的诗词,大可不必有时代气息,因为这一类诗词创作的意旨本来就是要写给任何时 的人看的;一首如投枪如炮弹投掷入大时代、参予生死血战的诗词,诗词中也无须有时代气息,因为它们参予时代血战,自然就染上了浓烈的时代气息,比如汪精卫 的“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诗内无丝毫现代社会才有的字眼,但它是炸响于新生民国与满清帝制殊死博斗的大时代,它自然就有时代硝烟、英雄气血;至于眼前毛的 《沁园春· 长沙》,它不是炸响于廿世纪二十年代,它并无参予当年的战斗,而是在经历了多次天翻地覆巨变之后在1957年才露面献世的,它明显是毛为打造自己的救世主、红太阳形象之补充材料,倘以注析方式硬说它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伟大篇章,说它证明它的作者参予了革命, 要为人民打江山,这就令人不能不质疑它的时代气息表现于哪里?它给当时时代贡献了什么?这首词的最大弊病,是除题目标示年份外,词中无任何一句语,无任何一字眼显示它写于天翻地覆的廿世纪的二十年代,若说这首词写于十八世纪,十七世纪,十六世纪、请问行不行?行!绝对行!谁不信就请谁细心检视一下《沁园春 · 长沙》的每一字眼。可能有人会说:词中的“自由”二字,含有”解放”之意,是廿世纪中全球叫得最响亮之词,是廿世纪中国才有的时麾之词,十八世纪之前 有。请注意,别搞错了,”解放”的确是现代才有之语,但“自由”则很古老了,汉朝郑玄《周礼》注有“去止不敢自由”之说,南北朝的《孔雀东南飞》则有诗句:“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到宋朝时,“自由”已成为流行俗语。如李煜诗:“万顷波中得自由。” 又王安石诗:”风吹瓦堕屋,正打破我头……我终不嗔渠,此瓦不自由。” 又辛弃疾 诗“得似浮云也自由。” 又陆游诗;“竟是吾身得自由”。还又戴复古诗“圉 圉洋洋各自由。或行或舞或沉浮。”……说到“自由”含有”解放”之意,这里倒要打岔说几句:对廿世纪才含有”解放”之意的“自由”二字,毛泽东恰恰痛恨之极,曾强迫广大知青背颂的毛著《反对自由主义》,竟可以把自由主义歪曲丑化成狗屎垃圾再予攻打,请读者找出胡适的《自由主义》和毛的《反对自由主义》作一 对比,你会震惊毛怎么可以如此恶毒卑鄙,你也将悚然惊疑毛的 “激扬文字”究竟“激扬”出什么狗屎垃圾。在此笔者可不是用词偏激,毛这首词中的 “激扬文字”,明显是指他当年写了不少时评政论,这些时评政论并未全部湮没,笔者在海外就看过多少,但毛及中共官方敢重印出来给人民观看学习吗?他们不 敢!原因就是这些时评政论大都是不切实际、甚至是反动的叫嚣(毛曾主张分裂中国为几十个国)!倘有读者坚持说笔者偏激诽谤,笔者不会见怪,只是希望阁下同时想一想,毛“挥斥”“激扬”出来的好东西,为什么毛及官方拼死命捂著不让人民看(在毛死前死后,在所有《毛泽东选集》中从未见选辑入任何一篇《湘江评论》的文章)?就由于毛及官方这么拼死命捂著,我们当然可思疑及断定毛及百侣所“激扬”、“挥斥”出来的东西,只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好了,因为《沁园春·长沙》并无参予当年的战斗,又无一字眼能坐实它不是写于古代,可见这首词毫无时代气息,更绝无时代思想。我们只可说它表现了毛及其百侣要闯江湖、捞世界的愤青狂情,把它视为初中生之习作,那是无妨无害的,倘说它展示毛的革命家风采、要为人民打江山的伟人气概,那就是如假包换的胡说鬼扯, 善良的人们别被官方的及毛左毛奴的指鹿为马的注析、吹破天的谄媚吹捧误导了。

1964年1月27日,《毛主席诗词》英译者曾请求毛对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作出解释,毛的口头解释是:“在北伐以前,军阀统治,中国的命运究竟由哪一个阶级做主?”(参看中央文献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出版的《毛泽东诗词集》)

通常由诗词作者出面作出的注析、解释,是必要特别尊重的,但眼前毛的这个解释,令人难以尊重,因为:

如果词中的“谁”是指“哪一个阶级”,下阕就应讲或应暗示“哪一个阶级”有“主沉浮”的资质,而该词的下阕所讲只是毛和约百个同学在过去如何“风华正茂”、 如何“中流击水”,这百个少年同学明显和阶级风马牛不相及,亦即如果词中的“谁”是指“哪一个阶级”,那么整个下阕就不能以上阕的最末韵句为引伸倒射处, 亦即整个下阕和上阕就断裂了,整个下阕成了狗尾续貂。

毛1920年冬之前仍信奉无政府主义,拼命搞湖南独立运动,当其时他根本未接触马列的阶级学说,他毫无阶级观念,而这首词应该写于1919年秋;
倘这首词写于1925年,他逃亡到广州住院留医半个月,安顿好逃亡惊魂,随即屁颠屁颠跑了去找汪精卫,出任国民党的代理宣传部长,拼力筹备国民党二全大会,请问毛算是投奔、认可哪一个阶级?从笔者对这首词的写作时间的分析考订,这首词绝不可能写于1925年。

以上三条,每一条都证明毛的解释是欺世胡扯。

其实,“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中的“谁”,按该词的文理逻辑、写作背景,不可能是指“哪一个阶级”,只能是指“哪一个人或哪一种思想”,而按毛当时的社 会地位来衡量,也不可能是毛自我期许。但经毛诗词的吹捧者有意或无意的“注析引导”或“鉴赏引导”,终至积非成是,这个“谁”已坐实是毛自我期许了。毛自然喜欢这个“积非成是”,因为这大有利于他渴望的个人崇拜。(他解释“谁”是指“哪一个阶级”,只是装模作样谦虚一下。)当人们都认同“谁”乃毛的自我期 许,这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自然就是很了不起、很有气势之句语,的确难怪毛左们要呼天抢地、销魂膜拜。

然而,在今天,请恕笔者很不客气、很煞风景地指出:

如果“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意念是毛首创,他的确值得称赏,但这一意念早在1916年左右已由蔡鄂写出(蔡诗见本文前面段落)而公示天下了,毛蹈袭该 意念且又远远不及蔡诗之雄奇豪迈,严格而言,毛等于毛手毛脚剽窃蔡鄂的意念,这应该是毛不敢把这首词送请汪精卫、柳亚子、胡汉民等诗词高手鉴赏、乞怜的原因,毛知道他们必会耻笑他拾蔡鄂之唾余。(当然,与毛联句拼凑该词的毛之好友在1926年大都仍未死,毛当时又仍无箝制他们叫嚣索讨共同创作权的权威,这也可能是毛不敢公示此词的原因。)

更惨情的是:毛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竟是由一“怅”字引领出来,此问顿成苦闷怅惘之问,从而失尽威势,变成嚣狂而掩藏不住惶惑了(毛之“惶惑”最明显处是他很想收拾亲苏的王明、周恩来➐而不敢,毛被迫打狗要看主人,王明夫妇去国十多年不归更不断著文臭骂毛而毛仍每月给汇上高薪)。这应该是毛想不到的,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他的本性,这大概也是天注定的,毛一生的特色就是嚣狂而惶惑,青壮年时他嚣狂多于惶惑、嚣狂遮盖住惶惑,而1971年9·13事件林彪死后他则惶惑多于嚣狂,以致经常苦兮兮地流涙(毛晚年的生活秘书、实即妾侍张玉凤揭示)。至于他的“谁主沉浮”的怅惘之问,在他夺得江山之后,有没有如毛左毛奴极意扭曲解读般变成豪壮之问呢?恐怕最佳的回答是在1976年10月1日余英时所发表的《丙辰中秋即事》➑中:

众人合作而非独创 是烂铜而非真金/黄琉

余英时手书。

帝子乘风御翠华,不周山下万旗斜。倦随夸父追炎日,漫访吴刚问桂花。恒鸟已尝玄圃水,嫦娥空守炼炉砂。苍茫大地无情甚,欲主沉浮愿总赊。

(黄琉注:这首诗是把多个毛诗句拿来绑住挖苦攻打,请诗学较浅者别误会说余英时是在借用、剽窃毛泽东诗词。)

笔者不认识余英时,识荆无门,请恕狂妄代为注析如下,料大致不会错:

(1) “帝子乘风”句,引伸指射毛写给老友周世钊、兼寄李达、乐天宇的《七律·答友人 1961年》诗。毛原诗的“帝子”是指舜帝的妻妾娥皇、女英(有毛左权威胡说毛喻指杨开慧……),余英时沿用毛原诗“帝子”二字,则喻指毛,指毛确有帝王命,毛能抢得天下,乃二千年皇权专制大梦未醒的中国人之宿命,真是在劫难逃。

(2) “不周山下”句,,引伸指射毛的《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1931年春》,这一句指毛造反成功,毛原诗“不周山下旌旗乱”,“乱”字改为 “斜”字,是要押韵,也总有贬意。

(3)“倦随”句,用“夸父追日”典故,意指毛不再“夸父追日”般追赶、学用苏共的马列主义,他要搞的是毛主义,即天天要人民惨斗,人人生不安生,死不安死。

(4) “漫访”句,引伸指射毛1957年写的《蝶恋花‧答李淑一》,1956年,赫鲁晓夫反斯大林,1957年毛决意不再听从苏共的指挥捧起舞,这一句含蓄意指毛独立自主,搞回中国农民起义、流氓治国、皇权专制那一套。

(5) “恒鸟”句,意指中国广大民众跟随毛闹革命已尝到了共产主义天堂的惨苦剧毒之水(近亿人惨死,未死者均如痴如狂,呕吐狼藉),恒鸟,指忠心跟随毛闹革命的干部、民众。玄圃,语出《山海经》等古籍,传说为昆仑山顶的神仙居处、黄帝之下都,凡人登临,即可长生不死。此处玄圃喻指共产主义天堂。

(6) “嫦娥”句,意指江青等毛的遗孀、遗妾、遗臣、遗孑们只能空守着毛的万岁万万岁丹砂烧炼炉。烧炼炉,喻指毛泽东思想。

(7) “苍茫大地”之最后两句,引伸指射毛的《沁园春‧长沙》,意指苍茫大地(喻指中国社会乃至全人类社会)是很无情的,你毛某要主宰沉浮的愿望,只能行骗赊借一下,你赊借不兑现,你的主宰沉浮的愿望也决不能落实兑现。

这是一首令笔者惊佩叹服、拍案叫绝之诗!它的每一句皆妙,其中最为精准、妙绝的是“赊”字,“赊”字合古韵。查史可知,毛能崛起获举国拥戴,是因他开出了许多支票:如“新民主主义”,如“联合政府”、如“多党合作,荣辱与共”、如“工农翻身解放做主人”、如“共和国”、如“人民民主”等等,这些全都是空有其名,毛无一肯兑现,亦即毛得权全靠欺骗赊借,毛既然赊借不兑现,“苍茫大地”自然就对他“无情甚”了。另请读者特别留意,余英时这首诗写于四人帮一网成 之前几天,当时就敢断言江青要完蛋,毛的赊借要结朿,余英时之识见真是何等超卓。

好了,最后说几句:《沁园春‧长 沙》中可算金光闪闪的句子,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而现在,笔者雄辩指出它不是豪壮之问,而是苦兮兮怅惘之问,这等于把这首词之“真金”烧成了烂铜,由于笔者同时也雄辩指出这首词是众人合作而非独创,读者当然也可思疑这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很可能非毛所写,而是蔡和森或萧瑜这两位“新民 学会”的龙头大哥所写。另要说明,笔者对这篇多个学生哥联手合作之词,并无多大反感,指其为烂铜,并无恶意,事关烂铜者,并非烂臭垃圾,烂铜无毒无臭,是可供展览的,最明显是这世界许多展览馆就都有春秋战国的烂铜摆放着供人凭吊。

注析:

➊ 见《新民学会文献汇编》,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页16-17。

➋ 详情请参看张戎著《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第3章节、第 7章节。另外,看过杨开慧墙壁收藏遗书的毛秘书李锐亦曾多次对人说过此事。

➌ 1996年,把毛吹为古今中外最最伟大的、最最天才的、光辉空前绝后的诗人的《诗国盟主毛泽东》出版,该书作者胡为雄终于“发现”这首《沁园春‧长沙》词是毛的逃亡关头之作,但他崇拜毛达至失心疯地步,他拒绝追查下去,他只是轻描淡写几个字即算,因而他之“发现”等同没有发现。

➍详情见注析之后的附文:《毛青年时贪污二万大洋救国巨款案查考》。

➎ 参看唐宝林著《陈独秀全传》 P163–164;以及 张戎著《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 P16–27)

➏ 黄琉兹指出两点:1 、从字面看, “挥斥”应该是呵斥、排斥、扫荡之意。丘处机《述怀》词:“群山四渎,暮天晴、挥斥阴魔潜伏。”可以为证;另 清 黄六鸿 《福惠全书·莅任·承事上司》:”其馈送土宜,悉照旧规。务于先期,躬亲简点,勿露吝形,致见挥斥。”可以为证;另 清 谭献 《序》:”乐府之余在词……然而靡曼荧眩,变本加厉,日出而不穷,因是以鄙夷焉,挥斥焉。” 等等,亦可以为证。 但是,2、查看古藉,“挥斥”一词为庄子首创于《庄子·田子方》,西晋郭象注:“挥斥,犹纵放(即自由放纵之意)也。” 我们细看《庄子·田子方》原文:“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 可见郭象的注析是精准的。另外,唐 李白 《暮春江夏送张祖监丞之东都序》:”每思欲遐登蓬莱 ,极目四海,手弄白日,顶摩青穹,挥斥幽愤,不可得也。” 亦足可见 “挥斥,犹纵放也”的注析恰当。 因而,不少,中共文人注析毛诗词时说;“挥斥方遒,是指热情奔放,劲头正足。”(可参看李奎宁编著《毛泽东诗词鉴赏大全》第23页)这一注析虽然有粉饰意 味,但仍可接受,不能说错。我们细察《沁园春· 长沙》词气,毛(或和百侣联句)创作时之本意,“挥斥”应该就是取意“纵放”,而不是取意“呵斥、排斥、扫荡”,为此,黄琉不同意四川名士王康把“挥斥方 遒”和 “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视为三重犯复之看法。在此顺便说明:王康学养高深,识见不凡,他评论毛诗词的文章(上互联网可轻易找到)有很多真知卓见,他的一些 高见就被采用入黄琉这一毛诗词重审系列之中了。谨在此深致感激钦佩之忱。

➐ 毛如何又恨又倚重周恩来,高文谦所著《晚年周恩来》描述极为精细翔实,请参看。

➑ 余英时所发表的《丙辰中秋即事》,刋发于1976年10月1日出版的香港《明报》月刋 第1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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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可算已完成对《沁园春·长沙》的重审,只关心诗词艺术的研究者,大可跳过以下的附文及黄琉的评议不看。至于该附文必要检附在此,则因为笔者认为该附文所说之事件,正好发生于写作《沁园春‧长沙》之大约同一时间段,这自然很有助查清《沁园春‧长沙》的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青年伟人”,亦即这关乎《沁园春‧长沙》词的底色是鲜红还是厚黑,它可深化人们对本重审篇章的理解,另外,该附文妙不可言,错过是你的极大损失。

附文:毛青年时贪污二万大洋救国巨款

(完)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