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制和集权政治对人类及其个体的戕害并不难于理解和发现。专制和集权政治对人类及其个体的戕害的维持却常常能够实现。因为它准确地把握了人性中对于恐惧的避免以及有意识遗忘的本性。
专制和集权政治最有效的伎俩就是有意识地制造恐惧和遗忘。拆解这伎俩的努力是消除恐惧、拒绝遗忘。
杀戮、监禁以及其它迫害都不是专制和集权政治的目的。它的目的是制造恐惧。杀鸡吓猴，以儆效尤，就是这个道理──
秦始皇坑杀470名儒生，天下士人三缄其口。
赵高指鹿为马，震慑了秦臣论是非说黑白。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为只为灭掉汉人反清抗清的意志，真要无止境地杀戮下去，可也不是闹着好玩儿的。况且，杀戮干净后，谁来伺候和纳税？
伟大领袖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59年拧弯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再后来的人才会弄得家破人亡也喊“毛主席万万岁！”或者说“我无限忠于毛主席，我没有反对毛主席。”毛主席的话就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
东厂、西厂、锦衣卫、党卫队、克格勃耀武扬威弄出各种怪声音，不能不说他们不吃人，但他们更在乎吓唬人。
……
吟风月，莫谈国事！遗忘就踩着恐惧的脚跟过来。历史的见证者在遗忘，后来的人又如何知道。但不说并不意味着彻底的遗忘。于是实行愚民政策，阉割历史，灵魂深处闹革命。
你说咱吃树皮、草根、糟糠也够不上饱儿的数万万中国人民，怎么就会相信自己就是祖国花儿园里的幸福花朵、而要去解放那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生活在黑暗深处和水深火热中的世界人民呢？
一位叫昆德拉的作家在《笑忘录》中对此作了表述。他好象在说捷克斯洛伐克的事情，似乎与我们少了直接的联系。但有一点他肯定没有说够──如何消除恐惧、拒绝遗忘。这一点由他的同胞，那个“七七宪章运动”的领导人哈维尔来完成。
有一点大家容易忽略──恐惧和遗忘是专制和集权政治的维护者、受害者共同作用发生效力的。
专制和集权政治制造恐惧和遗忘的本性勿庸置疑，而其受害者也促进恐惧和遗忘的效力，就未必能让人认可。一些专制和集权政治的反抗者，由于缺少足够的理性思考而易于冲动，产生出超拔卓越的勇敢和奋不顾身的行为，助长了恐怖的气氛，从而突破了普遍的民众的心理承受限度。
中国历史上的专制和集权政治持续不断，环环连接，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一道特别的风景线是仁人志士的超拔卓越和民众普遍的冷漠，或者不参与或者恶性参与。就其根本，应该说，这与所谓仁人志士的超常激烈亢奋，应和了专制和集权政治及其维护者的恐怖和遗忘策略，从而将民众推向其心理承受限度之外很有关系。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超常激烈亢奋的仁人志士及其行为并不能引起民众的跟进时，他们常常抱怨民众的软弱或斥责民众素质低劣，然后萎靡、泄气，掉进比一般民众更灰暗阴冷潮湿的心井里去了。
这时候，我们就应当想起那不文不火的“七七宪章运动”和哈维尔们：如何消除恐惧，如何拒绝遗忘？
还有一种情况是：遭受杀戮者、遭受监禁者和其他受迫害者的牺牲挣来的压力换来的细微高压松动，表现于专制和集权者的普遍而极度的富足荒淫与极少数体制外的人的私车、洋房时，我们又应当想起那不文不火的“七七宪章运动”和哈维尔以及那几个清楚的词汇：不！这不是我们需要的全部！
其兴也勃焉，其灭也忽焉。这是在说火的特性。
永远不改变自己的本性，永远向低处流动，然后归于大海。这是在说水的特性。
有事不怕事，无事不找事，该干什么事还干什么事。
上善若水。
以此结束我们关注的话题：消除恐惧，拒绝遗忘。
《民主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