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久来热衷于向历史邀宠,寄希望于历史的参与而使作品伟岸光亮流芳百世,特别是大历史,越大越好。这几乎已成一种病,一种追求向往的不病之病;也可说,这是一种自宫,是中国文学把“历史”当切刀对自己的文学细胞、文学生长力进行的“阉割”。

毫无疑问,文学可以涉及历史,就像文学可以涉及爱情与死亡。事实上,任何文学作品,都涉及历史。历史由各种各样人和人群的行为构成,真实的人、真实的生活,都能折射历史。真正写好、写活、写准确了人和人与人间的关系,就是写好了历史。也只有这样写出的人的生活,才能折射出真实可靠的历史。历史是条长河,由不可计量的水组成,所谓历史人物与事件,只是这条长河中溅起的几个浪花几滴水珠,它们的产生本就由长河的内在蛹动决定。“登山而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文学作品中,重要的不是山与海本身,而是作者登山观海时惊绝于妙心的所感所思。所以说“真正写好”,只为没有或没能力写好人及人与人间关系的文学作品,不说折射不出历史,就连被提上台面谈论的资格都是不该有的,即使作者以天大的热情去写天大的历史。

文学是文学,历史是历史。文学有自己的不二之法。文学所以存在,是因自身所具的不同历史和一切其他学科的元素。文学关注的是人、人的生活,关注的是人的感受、感觉、感情,人的思想与认识。

文学的对象,是天然沾上历史粉尘的人,而不是天然沾上人的粉末的历史。

这是一个不可颠倒的主语。一个起码的方向性、认识性问题。一个根本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

继续阅读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