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清明节后,应当地有关方面邀请,赴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全州县考察。凭吊红军长征途中的湘江战役古战场遗址,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当地一位地方官员,陪同我们去到一个叫作凤凰渡口的地方,凤凰渡口又叫作凤凰咀。那位官员叮嘱我们不要透露他的姓名,否则他不敢说真话,以后我们都称他为“向导”。

竹林下的红军坟场

向导首先把我们领到湘江西岸山坡上的一片巨大竹林,竹林长得很茂盛,碗口粗的竹杆直插云天,生长这片竹林的土地似乎十分肥沃。竹林深处散落着几个当地农民修建的简易厕所,正确地说,应称之为茅坑,即铲除几根茅竹,挖个坑,讲究些的埋上个大缸,四周围上透风的小竹子。如果有人在里面蹲坑,你在外边能依稀看到他的屁股。指着那些茅坑,又指指我们的脚下,向导问我们:“你们知道地下埋着什么吗?”看着我们满腹疑惑,向导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1934年,国民政府在蒋介石领导之下,出动三十万重兵,包围了江西中央苏区。红军突破三次重围,于1934年11月27日抵达这片竹林对面的湘江东岸时,就展开了第四次突围,即历史上有名的湘江战役,中共拍摄有电视剧《湘江战役》。红军要在这里渡过湘江继续北上,寻找向苏俄靠拢的机会。后来中共党史上所说的所谓“北上抗日”,全是贴金之说。在这里举行的湘江战役则是关系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一战。

1934年11月27日至12月1日,中央红军在湘江上游广西境内的兴安县、全州县、灌阳县,与国军浴血苦战五昼夜,最终从全州、兴安之间的凤凰咀强渡湘江,突破了国军的第四道封锁线,粉碎了蒋介石围歼中央红军于湘江以东的企图。但是,中央红军也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部队指战员和中央机关人员由长征出发时的八万六千多人锐减至一万八千余人。湘江战役是中央红军突围以来最壮烈、最关键的一仗,红军与优势之国军苦战,终于撕开了国军重兵设防的封锁线一道口子,五军团和在长征前夕成立的少共国际师损失过半,八军团损失更为惨重,三十四师被敌人重重包围,全体指战员浴血奋战,直到弹尽粮绝,绝大部分官兵壮烈牺牲。渡过湘江后,中央红军和军委两纵队,已由出发时的八万六千人锐减至一万多人,引起了广大干部和战士对逃跑主义的军事路线的指责,怀疑和不满到达了极点,纷纷要求改换领导。

湘江惨败直接导致在遵义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史称“遵义会议”。它是红军四处碰壁、身处绝境时召开的,会议撤换王明和共产国际派来的德国人李德领导,改为张闻天、王稼祥主持中央工作,周恩来全面负责军事指挥,毛泽东辅助周恩来。而不是后来中共党史上篡改为所谓的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权。

突破三道封锁线

中央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由一、三、五、八、九军团和没有战斗力的中央纵队组成,号称八万六千人。突破第一道封锁线时,损失了三千七百人;突破第二道封锁线时又损失了九千七百人;待到过第三道封锁线,再损失八千六百多人。一路上新兵、民夫大量逃亡,多数人不知为何而战?走向何方?并不如毛泽东后来吹嘘的那样,红军“北上抗日”目标明确,长征红军是一支战斗队、宣传队、播种队。

1934年11月中旬,中央红军突破国军第三道封锁线后,由湖南省南部向广西省(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北部前进。蒋介石为将中央红军歼灭于湘江以东地区,任命何键为清剿部队总司令,指挥十六个师共七十七个团分五路专事“追剿”;并令桂军五个师在全州、兴安、灌阳等地阻击红军,令粤军四个师北进粤湘桂边,阻止红军南下;令贵州省剿共总指挥王家烈派有力部队到湘黔边堵截,总兵力达三十万人。当时,中共中央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领导人博古和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又名华夫,原名奥托·布劳恩,德国共产党党员)等,主张退却,消极避战。为实现到湘西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的计划,决定中央红军分两路前进;右路红一军团第二师22日袭占道县,左路红九军团24日占领江华,随后全军在道县至江华间渡过沱水,红八、红九军团西出永明(今江永)。桂军副总司令白崇禧为防红军攻取桂林,遂令其主力南移至龙虎关、恭城一带,阻止红军西进,并防止中央军乘机进入广西。这样,全州、兴安一线国军兵力比较薄弱。据此,中央军委于25日决定中央红军分四路纵队从全州、兴安间抢渡湘江,突破国军第四道封锁线,前出到湘桂边境的西延地区。当日,红一、红三军团击破桂军的阻击进入桂北。27日,先头部队红二、红四师各一部渡过湘江,控制了脚山铺至界首间三十公里的湘江两岸渡口,但后续部队因辎重过多,道路狭窄,行动迟缓,未能赶到渡口。此时,国军第一路进至全州、咸水一线;第二路进至零陵、黄沙河一线;第三路进至道县;第四、第五路进至东安地区;桂军五个师开至灌阳、兴安一线。为掩护中央、军委纵队及后续军团渡过湘江,红一、红三军团奉命在桂北湘江两岸的新圩、脚山铺、光华铺、凤凰咀等地区,构筑工事,阻击国军。

突破三道封锁线

11月18日中央红军先头部队在广西贺县白芒营、恭城龙虎关分别与桂军交战。20日,红九军团逼近江华;21日,攻占江华县城,并派出两团兵力攻打龙虎关。之后,红五军团、红八军团和红九军团部队都先后进入江华、永明,威胁广西富川、贺县、恭城。桂军副总司令白崇禧(桂军总司令李宗仁长驻广东,当时桂军的实际指挥官是白崇禧)担心中央红军从富川、贺县一带进入广西腹地,又接到桂系王建平从上海发来的密电,说蒋介石采纳政学系头目杨永泰“一举除三害”的密计,拟将红军由龙虎关两侧地区向南压迫,一举清除红军、广东、广西“三害”,遂作出了将部署于全、灌、兴三角地区的桂军夏威部主力南撤的决定。

11月20日晚,白崇禧以李宗仁的名义电告蒋介石,要求将夏威部主力南撤,所留空白由湘军填补。蒋介石于22日下午17时,下达了准许桂军南撤的复电,并向何键发电,要求何键派湘军南下全州接防。

白崇禧接悉复电后,没等湘军接防,即刻下令连夜将在全州、兴安、灌阳布防的桂军夏威所部主力撤往恭城(灌阳以南百余公里),仅在全州留有七军二十四师七十二团的两营干训队,兴安留有一个团(属四十三师),灌阳留有一个团(四十四师一三0团)。但是,湘军在接到蒋介石的接防命令后,并没有即刻南下接防,而是一再拖延。直至1934年11月27日,湘军才进入全州县城,但进入全州后又停止南下。11月22日桂军南撤,至12月1日湘桂军占领所有湘江渡口,全州以南、兴安以北六十公里的湘江门户洞开达九日之久。这就为红军突围创造了机会。

11月22日,红一军团侦察科长刘忠,率军团便衣队和红五团侦察排,化装进入全州城,发现桂军南撤。25日中午,刘忠向率领红五团驻守湘桂边境永安关的二师参谋长李棠萼汇报了情况。李棠萼通过电台向军团部报告。军团长林彪又发电报向军委请示。11月25日17时,军委下达了《我野战军前出至全州、兴安西北之黄山地域的作战部署》的命令。 发现红军从全、灌、兴三角地带西进企图后,桂军主力11月26日开始从恭城向北调动,湘军11月27日进入全州城。11月27日下午,红一军团抢占了全州以南、界首以北的所有湘江渡口。11月28日凌晨,桂军在新圩向红三军团发起进攻,国军进行第四次围剿的湘江战役正式打响。

国军阻击战

国军在识破了红军企图在桂北突破湘江向北流窜的企图后,分路进行拦击,在新圩、界首、觉山捕捉战机,准备一举歼灭中央红军。在新圩阻击战开始的当日,国军第一路(湘军)三个师从全州南下,企图控制湘江各渡口,将红军拦腰截断。傍晚,红一军团第二师警戒部队在鲁板桥与湘军十六师交战,随后退至脚(觉)山铺阵地。29日,红二师与湘军激战。30日,红一师赶到脚山铺,与红二师一起打退湘军数次进攻。红一、红二师也遭受严重损失,大部分阵地被湘军攻占。入夜,湘军迂回侧击,红一、红二师为避免被分割包围,先后退至夏壁田、水头、赤兰铺、白沙铺一带。12月1日凌晨,中央军委命令红一军团不惜任何代价守住阵地,以开辟西进的道路。

拂晓,湘军在飞机掩护下,采取正面攻击与迂回包围的战术发动猛烈进攻。红一、红二师奋力拼杀,掩护红军主力于中午渡过湘江,向西延地区前进。29日晚,驻兴安县光华铺之桂军第四十三师和地方民团向红三军团第四师第十团飞龙殿等阵地发起进攻。第十团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打退桂军多次冲击,并趁夜主动出击,守住了阵地。30日,桂军改变战术,在正面进攻的同时,主力沿湘江西岸向界首之红四师第十一、第十二团侧后攻击。经过激战,第十一、第十二团于12月1日中午被迫撤离界首渡口。

至此,中央红军部分主力渡过湘江,进入西延地区。脚山铺至界首间湘江两岸被湘、桂军控制。红三军团第六师第十八团在由新圩向湘江撤退中,被桂军分割包围大部牺牲,在新圩、脚山铺、光华铺阻击战的同时,担任红军总后卫的红五军团,在永安关、水车一带阻击国军第三路的追击,掩护中央、军委纵队及红军主力渡过湘江。该军团第三十四师被阻于湘江东岸,转战于灌阳、道县一带,虽经英勇战斗,予国军重大杀伤,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包括师长陈树湘在内的绝大多数指战员牺牲。除红一、红三军团外,其他部队也在突破封锁线中遭受重大损失。

觉山之战

觉(脚)山铺阻击战是湘江战役中著名的三大阻击战之一,是湘江战役中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一场战斗。在国军方面,由第一路追剿司令刘建绪指挥湘军部队,包括十六师、六十二师、六十三师和第十九师之一个旅、四个补充团、三个保安团。紧随湘军后面的,还有薛岳的五个师,也已推进到黄沙河。蒋介石派驻衡阳的飞行大队,也随时可以飞来助战,配合湘军的地面进攻。当时湘军的编制,每个师一万至一万二千人,湘军刘建绪部的总兵达到六七万人。

脚山铺阻击战

红军方面是林彪的红一军团,红一军团共三个师,即红一师、红二师、红十五师(少共国际师),据1934年10月8日红军花名册统计,红一军团共19880人。不过,经过前三道封锁线的不断减员,湘江战役时,红一军团的人数已经没有这么多。在脚山(觉山)铺战斗的第一天,红一军团投入了红二师和红一师的一个团,共四个团。第二天便投入了红一、红二师的全部六个团。

1934年11月27日,湘军刘建绪部进占全州,并在城外布置了警戒线。红一军团二师五团从全州县枧塘乡的屏山渡渡过湘江后,奉命抢占全州县城,但比湘军晚到六个小时,只好占领位于全州南面十六公里处的凤凰咀、鲁板桥、脚山铺一线,构筑防御工事。同日,红二师六团由大坪涉渡湘江到达二美滩。红二师四团占领界首,随即将阵地移交三军团四师,紧急赶往脚山铺增援。红一师第二团从全州凤凰乡大坪渡口渡过湘江。到了29日战斗打响时,红二师三个团和红一师二团,共四个团已经全部进入脚山铺阻击阵地。

觉山铺是是一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桂(林)黄(沙河)公路边,北距全州十六公里,南距军委纵队渡河的界首渡口约三十公里。村子周围有几座小山,被南北走向的桂黄公路分在东西两侧,与桂黄公路相交,成十字形。这几座山从东到西分别是:黄帝岭、尖峰岭、冲天凤凰岭、美女梳头岭、米花山、怀中抱子山。黄帝岭、尖峰岭在公路东侧,冲天凤凰岭、美女梳头岭、米花山、怀中抱子山在公路西侧。其中又以黄帝岭和怀中抱子山最高,都在南端,整个地势南高北低,北来的国军呈仰攻状,而红军居高临下。根据这样的地形地势,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和参谋长左权决定在脚山铺构筑两道阻击线,北侧一列山岭为第一道阻击线,南侧一列山岭为第二道阻击线。军团部设在距脚山铺不远的山头上。

林彪命令红六团扼守公路西侧的美女梳头岭,红五团扼守公路东侧的先锋岭,红四团扼守公路正面和公路的两侧,红二团做预备队。为防止湘军迂回,林彪又紧急电令红一师增援脚山,准备待一师赶到,将其全部部署在公路西侧美女梳头岭一带。29日晨,湘军以十、十九师为前锋,以六十二、六十三师为预备队,向红一军团的脚山阵地压了过来。

国军一开始便出动了十几架飞机,三架一组,对红二师阵地进行扫射轰炸,然后以密集的炮火进行炮击。炮击一停,湘军步兵便以密集的队形发起了冲锋。29日湘军组织了数次进攻,迫使红军撤出战斗。

界首之战

界首阻击战斗也叫光华铺阻击战,是湘江战役著名的三大阻击战场之一,国军击溃了红军残余,迫使残部向北逃窜。界首是一座古圩,凤凰渡口位于广西兴安县城以北十五公里的湘江西岸,是中央红军过湘江时最重要的渡河点。大陆电视剧《湘江战役》弄虚作假,谎称红三军团四师发动当地民众,在江面上搭建了一些浮桥,方便军委纵队和后续部队过江。其实凤凰渡口湘江水面虽然有些宽,但水浅不深,当年红军探得水浅,手拉手便可渡河。当地农民仇视外来的不速之客,把渡船都藏起来,哪里有民众支持红军!上有飞机轰炸扫射,后有追兵,河岸两边尤其是涉水渡河的红军,死伤近万,惨不忍睹。我们所在的竹林下面,就是渡河红军骸骨乱坟场。

大陆电视剧造假说,在界首的湘江西岸江边,距离界首凤凰渡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古老的祠堂,叫“三官堂”。红军架设的渡河浮桥主道,就从三官堂门前经过。湘江战役时,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的指挥所设在“三官堂”里。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过江后,也曾进入三官堂,指挥部队渡江。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

1934年11月27日下午,红一军团二师四团抢占界首。红四团抢占界首后,奉命增援脚山铺,遂将界首防务移交三军团四师。27日晚,三军团四师先头部队到达界首,开始涉水渡河,没有架设浮桥。

28日,红四师三个团全部到达界首,在界首附近的湘江两岸布防。谢嵩团长、苏振华政委率红十二团留守河东江南渠口。邓国清团长、张爱萍政委率红十一团前出到石门及西北地域布防。沈述清团长、杨勇政委率红十团在湘江西岸界首南面光华铺一带布防。红三军团政治部主任袁国平派宣传部长刘志坚到十团督战,并指示红十团在界首以南光华铺、枫山铺地区构筑工事,从正面阻击兴安方向来犯之敌。光华铺是界首至兴安间桂黄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位于界首渡口以南五公里,村北是开阔的水田,另三面是起伏的山丘。

红十团团长沈述命令三营营长张震率部在光华铺南面布防,以两个连在正面向兴安县城方向筑工事,机枪连和另一个连作预备队,团主力部署在渠口渡附近高地,团指挥所设在渡口附近的小高地上。

国军方面,桂军在兴安驻有十五军四十三师一二八团,发现界首渡口被红军占领,又急忙从平乐调一个师的兵力赶往兴安加强守备,以防止红军攻占兴安威胁桂林。29日晨,桂军侦察机飞临界首上空,对红军进行俯冲扫射。29日下午,桂军多架轰炸机飞临界首渡口,将渡江红军及其军需装备全部炸毁。当夜,红军再次涉渡。

29日晚,桂系十五军四十三师一部向红军据守的光华铺高地攻击前进。当日深夜,部署在前沿的三营值班战士发现湘江边的山上有手电灯光摆动,忙向张震营长报告。张震立即派出部队,原来桂军一部已经迂回到三营阵地后面,直插界首渡口。桂军这支部队行至界首渡口南面,与红十团主力发生接触,双方随即猛烈交火。张震营长见渡口危急,急忙收缩兵力,往回猛打,与十团主力夹击来袭桂军。敌我双方在黑暗中混战,但敌人数量众多,双方激战后形成对峙。混战中,桂军两次攻到离军团指挥所不足百米的地方。红三军团政委杨尚昆与警卫员多次劝彭德怀转移,但彭德怀认为这里便于指挥,有利于掩护中央军委过江而拒绝离开。

至30日拂晓,张震率三营与团部汇合,但部分国军突破十团防线占领了渡口。此时,军委第一纵队即将抵达东岸准备渡江,万分危急。中央的主要领导人和中央红军的指挥机关都在军委第一纵队,军委第一纵队万一不能过江,则全盘皆输,非同小可。沈述清团长见三营伤亡甚众,下令三营休整,自己亲率一、二营直奔渡口,向人数不多但又时刻威胁着红军渡江部队的桂军发起猛攻。双方都没有工事作依托,在江边来回拉锯,战斗异常残酷。经反复冲杀,红十团终于夺回了界首渡口西岸,但十团团长沈述清在冲锋过程中不幸中弹牺牲,年仅二十六岁。沈团长牺牲后,彭德怀命令第四师参谋长杜中美接任红十团团长。杜中美率军将桂军残部驱赶到光华铺以南。

30日上午,军委第一纵队开始从界首渡过湘江,进抵界首西北之大田地域。不久,桂军四十五师赶到兴安。兴安县的桂军增至四个团。桂军随即以二个团的优势兵力,在炮火的支援下,向红十团发起了反扑。30日中午,光华铺失守。为了夺回光华铺,杜中美团长急忙组织部队反攻。在向张家岭高地发起冲锋时,杜中美中弹牺牲,桂军乘势反扑。红十团政委杨勇腿部被弹片击中受伤。为了保存实力,杨勇将部队撤至到西起石门飞龙殿,北至碗渣岭、大洞村丘陵,东至湘江一线,构筑第二道防线。

为夺回光华铺,彭德怀紧急调红四师的另外两个团赶来增援红十团。桂军的轰炸机再次对界首渡口进行轰炸,中央军委一、二纵队残部勉强渡过湘江。在彭德怀调兵增援光华铺的同时,桂军的另一个团已经悄悄渡过湘江,急速从湘江东岸向界首渡口推进。当时,军委第二纵队已经于午前进抵界首以东之月亮山附近,如果桂军这个团继续北进,后果堪虞。彭德怀见情况紧急,急忙命令红五师十三团黄振团长率所属部队迅速打击东岸立足未稳之敌,阻止其继续北上。黄昏后,中央第二纵队开始过江。彭德怀指挥三军团四师集中所有兵力向光华铺之敌发动反攻,经过又一夜苦战,虽然未能夺回光华铺,但是终于在光华铺与界首之间建立了第二道阻击线。

12月1日凌晨1时30分,军委主席朱德向全军下达了紧急作战命令:“(一)三十日的战斗,全州之敌已进到朱塘铺,兴安之敌已进到光华铺,灌阳之敌已进占新圩,并续向古岭头方向前进。敌之先头部队有已渡过文市河之可能……1日各兵团之部署及任务应如下:……C、三军团应集中两个师以上的兵力在汽车道及其以西地域,有向南驱逐光华铺之敌的任务,并须占领唐家市及西山地域。六师之部队应留河东岸,有占领石玉村的任务,并掩护我五、八军团及六师切断的部队通过湘水。以一个营仍留界首任掩护,该营应向麻子渡派队与五军团取得联络。在万不得已时,三军团必须困守界首及其西南和东南的地域……”

在这道命令中,军委要求红三军团将四师、五师主力集中在湘江西岸的桂黄公路及以西地域,界首只留一个营,这是有其道理的。当时,军委两个纵队已经部分过江,这两个纵队缺乏战斗力,如果光华铺附近的桂军绕过三军团阵地攻击军委纵队,后果将不堪设想。为防止这种严重局面的出现,红三军团必须将防线向西延伸。但这也意味着战线的延长,界首渡口处于危险之中。

12月1日拂晓,从新圩阻击战撤下来的红五师十四、十五团赶来,与十三团会合,接替了红十团的防务,参加了阻击。12月1日清晨,茫茫大雾吞没了湘江,十几米外就看不清人脸。国共双方继续在浓雾中激战。红三军团四师和从新圩撤出的红五师主力在界首西岸阻击光华铺之国军,红六师主力(缺红十八团)到达界首东岸,一面组织渡江,一面阻击兴安北上之国军,掩护星夜起来的红八、红九军团从凤凰咀渡口涉渡湘江。

战斗到12月1日中午,中央红军主力残部大部分渡过了湘江,其他负责掩护的部队也已经奉令撤离,可红四师却没有接到撤退命令。桂军的攻势并没有减弱,红四师孤军奋战,如果不及时撤退,将全军覆没。红四师政委黄克诚感觉到形势不妙,便向师长张宗逊建议组织部队撤退,向西转移,界首战斗便告结束。

尸横遍野,难掩真相

12月1日晚,红八军团收容残留的过江人员,发现红二十一师完全打垮,红二十三师严重溃散,全红八军团战斗人员仅剩不到六百人,连挑夫、民工加在一起也不足一千二百人。12月3日中央军委决定取消红八军团番号,剩下人员并入红五军团。走在红八军团前面的红九军团损失也很惨重,其中二十二师损失四千余人,基本上全军覆没。

红一军团下属少共国际师,1933年8月5日在中央根据地江西博生县(今宁都县)成立,长征出发时七千多人,胡耀邦也在其中。因为都是缺少战斗经验的娃娃兵,一路走一路损兵折将,一路不断补充。走到桂北湘江东岸,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军团交给少共师的任务是监视湘江东岸灌阳、文市和全州方向的国军,仅遭遇了小股桂军和民团袭击。

12月1日少共师长彭绍辉接获红一军团部命令,让他们在大坪渡桥过江。前锋四十四团及师部过江后就与南下桂军相遇,四十三团和四十四团过江西进的道路被截断。师长彭绍辉、政委肖华和政治部主任冯文彬紧急商议后,命令四十三师和四十五师绕道迅速从界首南渡江,但渡口也被北上的桂军攻占了。

红五、红八、红九军团都在界首以北凤凰咀渡江。1日下午桂军追击这三个军团至凤凰咀,红八军团大部分和红九军团一部分都被阻,遭到惨败。少共四十三和四十五团自然也无法渡江,少数人幸运过江,12月3日在油榨坪与少共师部和四十四师汇合。

经过湘江战役,虽然中央红军少数残部冲破第四道封锁线,改道北上,但损失惨重。红军损失五万多人,其中牺牲失踪三万一千多,被俘六千多;红八军团取消番号、三军团六师和五军团三十四师全军覆没;五军团遭偷袭,损失惨重,数千人被俘;其余各部皆损失过半,新兵和挑夫大量逃亡,形成官多兵少的局面。以上损失没有权威统计,中共一贯的文过饰非,隐瞒了真相。而红军的对手国军方面,湘军仅损失五千人,桂军损失了二千人,中央军在湘江战役投入的不是主力,损失更少。黄克诚承认:“此役打得相当艰巨,我们又受到不小的损失。”

中共又玩了一次数字游戏,中共党史说,湘江战役红军损失五万多人,还有三万多人“北上抗日”。因此红军虽然损失巨大,仍获“全胜”。事实上,中共把湘江战役投入的红军是按出发时的八万六千人计的,而实际上红军在突破前三道封锁线时己损失了二万三千多人,加上沿途被湘军和民团骚扰阻击,新兵民夫开小差不计其数。所以红军真正投入湘江战役的兵力不足六万人,六万人中消灭五万多,剩下多少连小学生都会计算。

红军总司令朱德在湘江战役前下达给一军团长林彪和三军团长彭德怀的命令称:“要动员全体指战员认清今日作战的意义,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胜负关全局。”红军得以保存少数主力,全靠开路先锋林彪、彭德怀指挥得当。中央军委迟迟未下西进决心,中央纵队自身无战斗力,行动迟缓,拖泥带水,一天只走八公里;当行军路线出现争议时,靠表决来作决定。一、三、五军团打的阻击战,都是为迟到的八、九军团保留西进通道。以上是湘江战役红军失败的关键因素,后来在遵义会议上把责任都推给王明、李德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了。

根据《水注经》等记载,湘江由于支流众多,其源头有四种说法,比较多的一种观点认为湘江源出桂北兴安县白石乡二千米高的近峰岭,起自海洋河。界首凤凰咀渡口下游,有几个近九十度的湾道,水流缓慢。凤凰咀渡口激战后,自上游漂浮而下的穿灰布衣服的红军尸体在湾道上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成年累月河水都呈红色,不知有多久,两岸农民都不敢捕食湘江里的鱼虾来吃。

湘江两岸走散的红军战士,遭遇更惨。公路边有棵参天大树,向导说这棵树叫红军树,红军一个排三十多人在树下被追兵集体枪杀;桂北山区喀斯特地形,形成许多形似深渊的喀斯特露天溶洞,深不见底。被桂军、民团搜捕的红军散兵,追急了便往深渊般的溶洞里跳,尸骨无存。当地百姓也参与搜捕红军散兵游勇工作,并不如中共宣传的那样“军民鱼水情”。

战后林彪巡视战场,见到堆积如山的灰色尸体,平时很少流泪的他泪如泉涌。中共建国后他多次视察长征战场,却从来不去伤心地界首凤凰咀渡口。

处理红军遗骸,令人发指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共当局为纪念湘江战役而兴建了二个面子工程,一个建在界首光华铺的《突破湘江烈士纪念碑》;另一个是建在兴安县城西南一公里处的狮子山《红军长征突破湘江烈士纪念碑园》,内有大型群雕、主碑和纪念馆,占地面积八公里。令人费解的是,凤凰咀等渡口激战之地成千累万的红军尸体直到今天八十多年后仍未掩埋安葬,暴尸竹林,而却在城市附近树碑建馆,愚弄公众,混淆视听。

6月12日刚在新加坡举行的川金峰会上签订了《美朝联合声明》,短短的四条声明中的第四条便是“美国和朝鲜承诺,找回战俘和失踪人员遗体,包括立即遣返已确认身份的人员。”“美帝国主义”对待战俘和失踪人员的态度和中共对待长征中牺牲的红军战士是何等鲜明的对比呀!美国政为寻找朝鲜战争失踪者7674人、被俘下落不明者2849人和其他失踪者8人,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充分重视人命,尊重人权。确定已经死亡者,给予家属抚恤金300万;如果找不到尸体工资不论多少年照发不误,家属享受军人加工资和其他一切福利待遇,直到找到本人。不仅如此,这还牵涉到家属亲友的十多张选票。美国国防部尊重战俘失踪者,专设“搜寻失踪遗骸办公室”(DPAA),办公室共有500多人,每年经费超1亿,2016年向19国派出27个调查队和57个挖掘队。韩、美对中国战俘失踪者也一视同仁,在寻找自己的失踪者同时,也寻找中国志愿军失踪者,找到后不是交还中国,就是就地厚葬。美国至今还在中国寻找二战中失踪的美国士兵。

我们站在竹林旁,听着向导介绍,面对滔滔不竭的湘江,不禁浮想联翩。眼前仿佛出现当年激战的场景,漫山遍野穿灰衣军装的红军战士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互相牵拉着手涉水囚渡。头顶上飞机轰炸扫射,岸边的机枪吐着红舌,他们一个个相继倒下,随波逐流,向下游漂去,水面上是一片盈红的鲜血……

回头再看看我们的脚底下,似乎土地在蠕动,无数冤魂在地下呻吟、哭泣、呐喊,他们赤身裸体曝尸疆场八十多年,无人理会,无人过问,直到变成沃土,腴肥了一片竹林。

《从湘江到遵义》

最近中共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话剧团在北京首演了大型话剧《从湘江到遵义》,试图遮遮掩掩地重现这段扭曲的重大历史史实。然而在话剧结尾,演出者假借牺牲者的亡灵向今日之当权者发出呐喊:“我们为之奋斗的梦想实现了吗?”“人民都过上好日子了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贪污腐败分子?”“还有人为信仰而付出一切吗?”这振聋发聩的呐喊震慑了全场观众。

近年来当地湘江两岸居民常有发现红军的骸骨,也许是这个话剧的影响,也许海内外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诘问中共这段历史,中央责令广西壮族自治区职能部门会同专家教授于6月25日在当地红办陪同下考察了现场。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己晚”。人们不禁要问,中共大手大脚向一带一路和非洲满世界大撤币,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小钱来安抚为自己夺取江山而埋骨疆场的亡灵吗!

2018年6月30日

(文章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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