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风很大的日子
我跟晓波去肿瘤医院
探望一个生病的女人
她在电话里说：
还有些连精密仪器
都看不到的有毒物质
医生说我活不了一年了”
“我的脑袋里长了五个瘤子
两个大点，三个小极了
一路上
我用力把住我们为她买的
一盆看上去有些像塑料的花
我们进了医院
在身体长着各种瘤子的人们中间
穿来穿去
最终在医院一角的平房
一间类似简易星级宾馆的
门上标有15号的房子里
见到了她
第一个印象
她比晓波手里的花
还更真实一点
这个曾经在文字中
很疯狂的女人
依靠死亡
使自己看上去面容平静
她并不夸张地
叙述着发病和医治的整个过程
肯定她已经讲述过很多遍了
我仔细看了屋子里的
每一张照片
她和她的丈夫还有两个女儿
一齐注视我
为了躲避她两只相互纠缠的手
我用指尖一点一点
拨下被阳光晒脱落的
细碎皮屑
不知什麽时候
三个人都不吭声了
我的头抬不起来
风拍打着纱窗
“咱们看电视吧!”
那女人说
“我出去买点药。”
我起身出去
风沙夹杂着雨点
立刻包围了我
我眯着眼睛
边走边寻找药店
此时此刻
那种对我可有可无的药
变得至关重要
我一定要买到它
透过漫漫黄沙
晓波变成了一粒药丸
正在被那女人痉挛的手
死死攥住
还是在这一天
晚上
电话里另外一个女人宣布
南方一夜之间
出现了一种蔓
专门缠绕绿色植物
被它缠上的树木
无一例外
只有死亡
它生长迅速并且无法根除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有种力量不可抗拒
200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