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讳言,自人类社会从群婚状态进入契约式的婚姻制度以来,性就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成为一种商品化的物质形态,不可避免地和金钱与权力挂上了钩。然在同一个地球上的东方和西方,性和金钱与权力的关系之演变却象两辆反向行驶的列车,渐行渐远。

在西方社会,虽然从古罗马时代开始,王公贵族和巨富商贾也骄奢淫逸,酒池肉林,偷情通奸,娼优娈童养了一大堆,但在法律上确定的一夫一妻制却是不容挑战的,哪怕帝国的皇帝,要娶新欢为妻,也要先和旧爱离婚。伟大者如拿破仑,在娶奥地利公主之前,也不得不和红颜知己约瑟芬做个了断。而且在偷情通奸的权利上,男女倒是一律平等。19世纪的法国贵族女作家乔治桑,就以她的金钱与权力,当然还加上她的浪漫与多情,造就了天才作家缪赛和一代钢琴大师肖邦。大家不要以为姐弟恋是什么现代社会的时尚,时尚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复古的代名词。风水轮流转,历史循环走。

反观东方社会,伊斯兰教的一夫多妻制就不多说了,免得被追杀。还是拿历史悠久,文明古老的伟大祖国举例吧。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合法的妻妾,至于白头宫女一辈子未被宠幸的落寞哀怨,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命运不佳,加上古老中国野蛮的太监制度,断了深宫怨妇红杏出墙的可能。无论是帝国还是民国,也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地主老财,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小菜一喋。乃至到了名义上男女平等,法律上一夫一妻制的所谓共和国年代,由于祖国政府扫黄能力全球一流,当政府代表骄傲地向全世界宣称:我们已经消灭了万恶的娼妓制度,所有受压迫和受污辱的中国妇女获得了解放和新生,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的创举的同时,中国人民集体性压抑的噩梦也开始了。(顺便插一个蒙太奇镜头,天安门城楼上响彻云霄的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口号落下没多久,中国人民的膝盖就全都跪倒在地了,不肯下跪的,轻者大牢侍候,重者人头落地).

虽然,从这边厢看那个时代,性和金钱似乎是脱钩了,但那边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好戏也在上演。上至党国领导人,军队首长,下至小县小城的头头脑脑,休掉黄脸婆,改娶娇新娘。休不掉或不方便休的,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和小护士就好了,而且想找多少就找多少,没人敢阻拦。天下都是老子打下的,玩几个女人,太小儿科了。写到这里,我禁不住要为毛夫人江青鸣点不平。据画家兼作家的郁风老前辈回忆,年轻时的蓝苹和后来的江青完全是两个人。虽然因为认识年轻时的蓝苹,郁前辈在文革时蹲了一回秦城的大狱,但她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谈起江青时,依然态度客观公正。看,这就是真正有教养的中国女人的善良,宽容和有风度。我那时就在心里骂,那些中国所谓的伟大男人真不是东西,把自己的女人逼疯了不算,还要累及无辜。难怪江青在法庭上大喊大叫:我就是主席的一条狗,主席叫我咬谁我就咬谁!江青至今还当着中国男权兼极权社会的替罪羊。什么时候,历史才能在中华大地还原本色?

有意大利人说过,一切历史就是当下的历史。不愧是古罗马文明的后人。当代法国极有争议性且以绝望和沮丧著称的作家沃尔贝克(MICHEL HOUELLBECQ)曾经在他小说中说过大意如下的话,他说大部分西方男人,特别是有钱的西方男人,在勾引女人的时候,希望女人上钩是由于男人靠其自身的某种魅力,英俊也好,有幽默感也好,或者是聪明,会体贴人等等。什么原因都行,但希望和钱字无关。绝大多数西方女人也认同这个游戏规则。(至于挂钩后,又擦出火花,那时再黄金白银奉送美人都无怨无悔,整一个爱你没商量——此句为施国英插注).但在中国社会,男人靠金钱征服女人,被视为天经地义,男人也以此洋洋自得。(这和花钱消费无甚区别——施再插注).而绝大多数中国女人,包括自以为良家妇女和有小资情调者,对男人的金钱攻势也视为理所当然,坦然接受,只是凭借自身资质,在价位上讨价还价一番而已。提请诸位看官注意,沃尔贝克不是种族主义者,他是全人类的批判者。无论法国人还是美国人,也不管中国人还是阿拉伯人,通通是他批评的对象。因为洞察人性(心)而悲观,因悲观而绝望,又因绝望而沮丧。好在,他还写书。

放眼当今世界,似乎还没有一个地方象中国社会,性和金钱与权力的的勾结是如此紧密,如此明目张胆,哪一个大款身边,没有几个小蜜?哪一个贪官污吏背后,又少得了一群情妇?这种病态畸形的极致竟然发展到小学生在同学的毕业留言簿上的赠言是:祝你将来发大财,做大官,多包几个二奶!已经是喝“狼奶”长大的祖国花朵,还要每天呼吸着恶浊不堪的社会风气,真是令人不敢想象这些花朵以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恶果。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病如膏肓的祖国?

2006年6月21日于悉尼

──《观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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