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坟,簇新的。说是坟,其实倒嫌多了些,只不过是个垄起的土丘,旁边围着细绳,就等土木师傅砌个边,盖个顶,收个尾。苦主特别交代,那墓尾墙中间圆圈里的张字得够红、够苍劲才行。前墓的姓名头衔碑也马虎不得,到底要洗石子的,还是安个大理石,他的家人吵了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一个结果。就连出殡那天,他父亲和大伯还当着众亲友的面,差点大打出手,还是他母亲的哭号,才止住了就要对冲起来的两个男人。父亲认为,就这么个儿子,虽然死得不是很体面,死后总得给家人在这村子里有个维持他张家原本就体面的理由。大伯却不这么想,说是躺在地底的他,年纪轻轻,为个无依无靠,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女人丢了命,怎么也不配有个好坟,死不安宁,也是应得。

这么个送葬队伍,唢吶、椰胡、小钹、堂鼓的,节奏散乱,走音走调,加上女人伊伊唔唔的哭声,惹得蝇虫也要烦躁起来。这些人,又拜、又叩、上香、上饭、免不了也要两个出家人颂经、安魂。大热天,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队伍才又往回走,而且安静了些,留下头戴斗笠,脖子上围着湿毛巾的坟地工人继续铲土、砌砖,要给那人盖个新厝。

她在远处的一棵龙眼树后躲着,心,怎一个碎字了得。她眼睁睁地看着棺木是怎么吊放到地底的。是呵,那个在阳光下刺人眼目的橘红色木柩内躺着一个她的人,按照风水师的交代,下穴时,头脚都要对得准、摆得正才行。

继续阅读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