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取得政权之路

近来我们时常听到人们谈论,说无产阶级专政是一种政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工人阶级掌握着绝对权力,不管这个阶级的发展和知识的水平如何。他们告诉我们说,这样一种制度和民主不同,它将是建设社会主义的可靠工具,不管工人阶级成熟的程度如何。

……我已经强调说过,工人阶级通过民主去获得民主和政权,比建立并维持自己对社会上一切其他阶级的专政,所需要的力量、知识和独立性要少得多。

让我们假设工人阶级在打垮了敌人之后能够建立起这样一种专政,那么将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专政是这样一种制度,在这个制度之下,权威集中于一个意志,任何对于这个意志的批评,都要被作为重大的罪行来对待。因此,无产阶级真正的专政就必须以工人阶级队伍中的一个统一意志的存在为前提。许多人常常假定这是一个自明的事实,即工人阶级是由一个统一的、清一色的群众所构成的,是和一个清一色的“反动群众”相对抗的。然而,真实的情况是,工人阶级并不是一个自明的现象,也不是一个一致的、同种类的,用一个德国的词来说,“总体的”的群众。

认为工人阶级与贫苦的群众是同义词,这是一个天真的想法。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只包括那样一些工人,他们没有或不控制他们所必须用以谋求生活的生产资料,因而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严格地说,农民、艺匠、小商人,无论他们如何贫困,都不属于工人阶级的范畴。这些分子所希望能够拯救自己的,不在于社会主义社会,而在于他们出售的商品涨价。他们的理想是在私有制的社会里成为大农民、大艺匠、大商人。

在另一方面,工人自身也分成两类,但都没有任何生产资料。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劳动力的买主。而只有在资本控制了工业,需要工资劳动力的地方,这才有成为大规模的可能。在这种发展成为事实之前,没有财产的群众只有一条路可走一一行乞或偷窃。这种类型的无产者不是社会基础所必需的。相反,他们是多余的负担。他们只靠有产阶级的救济或靠抢劫有产者来生活。这种工人不能理解一个新的、更好的社会秩序的理想,更不适于为了这个理想而进行斗争。随着他们依赖富有阶级的善意所达到的程度,他们就成为阿谀奉承的人。他们中间那些性格强悍的个别分子,就产生了剧烈的愤恨,成为罪犯。国家对这类分子是容易处理的。

马克思称这种类型的无产阶级为流氓无产阶级,他把流氓无产阶级和挣工资的无产阶级严格地区别开来。他认为,只有后一类型的无产阶级才能通过许多次斗争的过程并通过长期的考验,能够培养必需的力量和才能来解放自己从而将社会推进到更高形式。

在这种觉悟成为可能以前,需要几百年的斗争。即使到那个时候,这种觉悟最初也只限于少数的优秀分子,他们认识了自己的社会力量和意义,给自己提出一个达到社会根本改革的目标。

在一定条件下,这些优秀分子能够在数量上很快地发展起来;但是,在这些优秀分子和流氓无产阶级后面,还有一批群众,马克思根据这批群众的特点,适当地称之为无产阶级的“没有发展起来的形象”。在经济上,这些群众发挥着挣工资的无产阶级的作用,但他们的知识和文化水平,并不比流氓无产阶级高出多少。他们不再乞求救济,只是乞求工作。他们总是认为雇佣他们的那些资本家,不是依靠他们的劳动而生活的剥削者,而是他们的主人、慈善家,工资劳动者要依靠这些人的善意才能生存下去。这些无产者也偶然模糊地开始看出情况的真实性质,使他们作出一些反抗的表现。但是,他们却不能进行持续的、有系统性的斗争。他们只是偶然被迫爆发出一些绝望的行动,可是接着就是很快地颓丧和屈服下去。比眼前利益更高的目标,是这些没有发展起来的无产阶级所不注意的。

这个关于无产阶级的成分和性质的一般分析,就足以表明:他们可以分三大类,各有各的思想方式,各有各的斗争能力,各有各的目标和方法。

除上述那些外,还有薪给雇员,即所谓白领工人。薪给雇员比起工资劳动者来,主要是执行资本家性质的职务。……资本主义企业增长得越快,这类新中产阶级的发展也越广,他们和旧中产阶级相比,在数量上比工人阶级的工资劳动者这一部增加得更快。

上面提出的许多差别是最重要的,它们使工人阶级不可能组成一个牢固的、清一色的群众队伍,而无需其它力量的介入就能够表现出一个统一的思想和行动。相反,我们所看到的,倒是一批不同种类的群众,由五光十色、毫不整齐的分子所组成。马克思以其洞察力看到了许多的共同利益终于会使一切分子鼓舞起来。但是,要实现他们的共同任务和利益,却又有赖于深入的启迪和教育。

(考茨基在这一节的文字中指出,工人阶级并不是一个一致的、同种类的“总体的”群众,他将当时的工人阶级分为三种成分:挣工资的无产阶级、流氓无产阶级、没有发展起来的无产阶级。特别对流氓无产阶级的特点做出准确概括:“他们只靠有产阶级的救济或者靠抢劫有产者来生活。这种工人不能理解一个新的、更好的社会秩序的理想,更不适于为了这个理想而进行斗争。随着他们依赖富有阶级的善意所达到的程度,他们就成为阿谀奉承的人。他们中间那些性格强悍的个别分子,就产生了剧烈的愤恨,成为罪犯。”

普列汉诺夫在其《政治遗嘱》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布尔什维克主义是以流氓无产阶级为取向的特殊策略、特殊意识形态”。“依照巴枯宁的说法,这一意识形态以‘野蛮的、饥饿的无产阶级’、‘肆无忌惮的干粗活的贱民’为取向”。

普列汉诺夫的判断是有事实依据的。十月革命时的俄国无产阶级队伍中充斥着大量的流氓无产阶级,十月革命后最初的混乱状态给这个阶级制造了混水摸鱼的机会。作家闻一在其《十月革命:阵痛与震荡》中写道:

“当红水兵、赤卫队和士兵们冲进冬宫时,队伍里就混杂有‘醉鬼和流氓’。当这些醉鬼和流氓置身于由珍宝构筑起的辉煌的宫殿时,他们的欲望就不仅是要在沙皇的椅子上坐一坐了,而是随手将珍宝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或皮靴,最后变成了公开的抢劫。任何一场大动荡,即使是十月革命这样的动荡,也都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事实上,在冬宫抢劫珍宝的不仅有醉鬼和流氓,而且有带枪的士兵,这是列宁没有说出的。(1917年11月18日,列宁发表了安民告示一一《告人民书》,要求‘建立最严格的革命秩序;无情地粉碎醉鬼、流氓、反革命士官生和科尔尼洛夫分子等等制造无政府状态的一切活动。’)但是,让所有部队迅速撤出冬宫的命令表明了这一问题的存在。

“关于这一点,与红水兵、赤卫队一起进入冬宫的约翰。里德(注:美国记者,支持布尔什维克革命,写出《震撼世界的十天》一书)这样记载:‘我们兴奋躁动,人流一般通过右边的台阶跑进皇宫,这台阶通向一个巨大的和空荡荡的有拱顶的房间一一东侧的地下室,迂回曲折的走廊和阶梯从这里四散开去。这里放着许多的箱子。赤卫队员和士兵们猛地朝它们扑了过去,用枪托砸开它们,从里面拽出地毯、窗幔、床上用品、瓷器和玻璃器皿。一个人将青铜钟搭在了肩上。另一个人找到了一支鸵鸟的羽毛,插到了自己的帽子上。但是,当抢劫刚开始时,有人喊了一声:’同志们!什么也不要动!什么也不要拿!这是人民的财产!‘数十双手伸向了抢劫者们,从他们手中夺下了锦缎和手工织品。两个人收回了青铜钟。物件匆匆地,好歹聚拢起来,放回了箱子里,在箱子的旁边自发地站起了哨兵。这一切都完全是自发发生的。……

“……约翰。里德接着记载了对抢劫了皇宫的士兵们的清查工作:‘两名赤卫队员,一名士兵和一名军官,握着手枪站在那里。他们身后的桌子旁坐着另一个士兵,拿着笔和纸。到处传来喊叫声:’所有的人都出去!所有的人都出去!‘于是所有的士兵都开始走出门去,拥挤着,抱怨着和争吵着。这个自发的委员会让每一个人都停下,翻看口袋,搜查衣服。一切明显的不可能是被搜查者的东西都要被扣走,同时坐在桌旁的士兵登记下被扣的物件,而另一些士兵就将它们送到隔壁的房间。在这里被没收的东西五花八门:小雕像、墨水瓶,带有皇帝花字签名标志的床单、烛台、油彩绘制的小型画像、镇纸、金手把的长剑、皂块,各式各样的衣裙和被褥。”

“……尽管约翰。里德目睹了‘自发成立的委员会’的搜查工作,但冬宫是庞大的,无数的门、无数的通道可以出入,革命的力量尚不能堵住一切劫掠夺者的冒险。”

难怪考茨基早在1892年在《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中这样解说流氓无产阶级:“这类无产者也从未站在革命运动的前列,但是每逢社会动乱,他们却从来没有放过混水摸鱼的机会。有时他们也会帮同对行将灭亡的统治阶级加以最后的打击。一般说来,在革命时期,他们专门乘机掠夺,败坏革命,而到后来,一有适当时机就背叛革命。”

认识工人阶级的不同种类,对于社会主义革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以流氓无产阶级为取向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是不可能引导工人阶级取得真正社会义的胜利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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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苏联政治笑话(23)

一个苏联人在电视上看勃列日涅夫讲演,觉得十分无聊,换了个频道,还是他在讲演,换来换去,总是一样。他扭到最后一个频道,屏幕上有一个克格勃指着他说:“你再转换频道,我就把你抓起来!”

2018-09-01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