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去大洋彼岸几年后,寄回一份离婚书,我一怒之下学我们领导的魄力,大笔一挥:已阅,同意。

据说男人40一枝花,凭我的条件,不愁没有年轻美貌的佳丽上门。正好手头一份报上刊了一大版征婚广告,便捧起逐一细审。上面男男女女全一个模式,即年轻、身高、职业、收入、有(或求)住房。我摔开报纸,心想,这些求偶的男女们也太实际了点,除了票子就是房子,看不到一点个性特征与爱好情操。不行,想我谭某饱读诗书情趣广泛,得找一个冲着我的文化修养来的知识才女。于是,我独辟蹊径地写道:“某男,1.68米,教师,潇洒俊逸爱好广泛,尤喜音乐、文学、书法。觅性趣相投之佳人为伴。

广告刊出不久,婚介所打来电话,说有一女士愿与我相见。

周末下午,我与那“慧眼识珠”的女士在花卉苑相会。春风三月,绿水桃花,我与女士相对而坐。女士虽年逾而立,但不乏绰绰风姿,加上淡妆素抹,在红花绿叶中显得楚楚可人。我心中暗喜,当即口若悬河,把我那点看家功夫兜底倾出。从舒伯特的小夜曲到列维坦的风景画,从莫泊桑的小说集到普希金的爱情诗,直说得我两眼翻白,女士双目放光。

不觉夕阳西沉,女士抬玉腕看手表。我想该去吃晚饭了。

从花卉苑中步出,迎面一家“牛二沙锅米线”。我正要说我最喜欢吃肥肠米线,陡然想到初次见面怎能吃4元一碗的东西。右前方倒是有一家海鲜大酒楼,外面富丽堂皇,里面佳肴丰灿,可是……

我捏了捏腰间那点散碎银子,只好心虚地带着女士往左拐去。

在一间小饭馆坐定,佳人轻声发问:“你们当教师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

这一问正触发我满腹感叹,当即大诉其苦,什么课多、高考压力大、工资低、住房紧,还要带10岁的调皮儿子……

女士的目光越来越黯淡,我倏地住了口。

初次相会,我是不是说得太多?

当日分手后,再没了女士的音讯,后来又见了几位,不是我嫌对方俗气,便是对方嫌我寒酸。婚介所建议我另登一份,并对我面授机宜……

一周之后,我的另一份广告刊出:某男,40岁,研究生,月收入近2000元,有住房……

几天之后,婚介所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恭喜你,谭先生,已有张小姐,李女士,王姑娘等二十余位女士都希望与你见面……”

(《新闻图片报》1998年6月)

注:1997年写此文时,祸国殃民的“教育产业化”还未在中国大地张开血盆大口,教师还是一个相对寒酸的职业,因此,我把自己打扮成“弱势群体”——教师。(因我当年在学校教书时,饱受“寒酸”之苦。)

此文发表时,尤其是发表后,中国的学校,尤其是高校,大张狮子口,吃人不吐骨,把教育当作捞钱的机器,把学生当作“挨宰”的冤大头。他们的腰包和肉体迅速肥胖了起来,只是灵魂迅速坠落了下去。

眼下,女人们已争先恐后地以嫁教师为幸、为荣。当然,许多佳丽不是冲着那一点文化和知识去的。

木公的博客2008-01-10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