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时,举世瞩目。但疫情改变了一切。今年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和宴会都取消了,各个奖项的新闻发布会也都有很大改变,大大限制了现场参加人数。今年我和安娜也只是坐在家里的电视机前,“直击”瑞典国家电视台直播的瑞典学院的文学奖发布会现场。演播室里,主播和四位嘉宾已经入座,在热烈讨论今年可能花落谁家。嘉宾都是瑞典文学界的大腕,有作家、批评家也有出版家,纷纷亮出自己看好的作家作品介绍一番,说得头头是道,似乎非此不可,但其实都有如押宝摸彩,哪位嘉宾也不能肯定究竟是谁中奖。这种神秘是诺贝尔奖包括文学奖的魅力所在,因为愈加严格的保密制度,局外人事先谁也不知内情,有如谜语,只能进行各种猜测,直到发布会才是谜底揭晓真相大白之时,能满足人们的好奇心,而谜底往往又出人意料,让人一次次大跌眼镜。

今年显然又是如此。到了下午一点正,瑞典学院常任秘书马尔姆照例打开通往会议大厅的大门走进来,对着有限的零散端坐的媒体人等,宣布了二零二零年文学奖得主。当他读出美国女诗人露易丝·格吕克的名字,现场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了往日的大声喝彩。而演播室里的主播和嘉宾面面相觑,也显出几分尴尬,一时冷场,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事先猜中这位女诗人。有的嘉宾甚至没有读过这个女诗人的诗歌,支支吾吾,无法参与讨论。无疑,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又爆出一个大大的冷门。

当然,嘉宾们不愧是应付场面的行家,稍做调整恢复常态,又开始对今年结果评头品足,照旧多是赞誉之词,甲乙丙丁条分缕析头头是道,让得主给人感觉名至实归。本来意外之事,事后再做分析,还是有情理在其中。有情有理,就不是固定标准,要看每届评委们的构成,看评委们的独家品味。比如给歌王鲍勃·迪伦发奖那年,也是让世人大跌眼镜,但事后再追究其因,能发现主要评委年轻时都是迪伦粉丝,所以到自己握有权柄之时,奖励所爱,很合情理。今天有嘉宾提到,格吕克其实今年已经获得了瑞典的特朗斯特罗姆诗歌奖,只因疫情,没能来瑞典领奖,媒体没有大作宣传,但这已能说明在瑞典喜欢这位美国女诗人的已大有人在。特朗斯特罗姆是瑞典人的骄傲,获得过二零一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格吕克承继了这位瑞典诗歌前辈的诗风,自然容易为瑞典人接受。而瑞典学院近年受内部纠纷干扰,频频犯错,去年给有政治污点的奥地利作家汉德克颁奖就颇受媒体攻击,所以,今年给格吕克颁奖,被看作是一个无可指摘的保险抉择。

不过,我想没有一次颁奖会是无可挑剔的。安娜就抱怨,去年给了两位欧洲作家,今年又给了美国作家,连续数年都是欧美作家,说明现在的评委会眼界狭窄,看不到欧美之外的文学。我的一个瑞典诗人朋友给我短信说:“给诗歌发奖不错,可惜又是个美国人!”看来他也不满继迪伦之后再给一个美国诗人发奖。

说实话,我也没有读过这个女诗人的诗作。我家里没有一本这个女诗人的诗集。我只知道我有个瑞典朋友也和我一样办了个小小的文学出版社,全社只有两个人。他们专出版诗歌,去年出版过中国诗人杨炼一本诗集,我的小出版社也出了一本杨炼诗集,于是他和我一起做了新书发布活动。他们已经出版了三本格吕克的诗集,这下子如押宝中彩,可以大卖了。我为他们高兴,所以我马上发了短消息给他,Stort stort gratis!(大大的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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