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实宪法,最现实的改革切入点

我认为政治制度非改不可。一个党没有理由永远垄断国家的权力,不改革一党专政,迟早会酿成动乱。但我反对推倒重来,那将给整个社会生活造成巨大的震荡,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们需要的改革是使整个社会生活平稳有序地转上民主宪政的轨道,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习近平所许诺的“落实宪法”,这是最现实的一条路,是最佳的改革切入点。

落实宪法,首先应该落实宪法第35条,兑现言论自由,出版(包括新闻)自由,集会自由,结社自由和游行示威自由,这就是最现实的改革,也是最容易的改革。为什么呢?因为这件事不需要党和政府去“做”什么,而是需要党和政府的“不作为”。“社会主义”一个特点就是什么都管,光为控制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就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连小两口要想生个孩子,都必须提前上公安局去申请“准生证”!由于管的太多太滥,又凭空制造出许多新的矛盾和冤案,有了冤案就有“上访”,为了拦截和遣返“访民”,又要增加好多警察和便衣。用民间风凉话说,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现在国家预算里对付老百姓的“维稳”经费,居然超过了国防经费,就说明当局管得太多了。想靠“加强管理”来“维稳”只能恶性循环,越维越不稳。其实“提起千斤,放下四两”,只要把手松开,落实宪法,不该管的不要自找麻烦,想开一点,还社会以自由,政府只消依法保护公民的合法权利就行了。

当然,兑现第35条,只是真正改革的开始,还有党政分开以及真正实行普选这些大事要做,不过这些事比较复杂,要有序地一步一步去做。但只要第35条落实了,中国这艘巨轮就驶入人类普世文明的航道了。这是一场真正革命的开始,因为它意味着中国将彻底告别几千年的专制,真正走向自由民主的共和。

能否和平转型,关键在领导

但事情最终取决于改革和反改革两种政治倾向的力量对比,其中关键是中共领导班子的倾向,因为在一党专政制度下,权力高度集中,只有中央主动改革,才能和平转型。如果中央不想改革,下面就是想改也没法改,因为谁也没有这个权力。这样下去,那就只好听任矛盾积累到“临界点”,最后来个总爆发:或是酿成动乱,或是引起革命。把政治危机拖到总爆发的程度,责任当然在领导。但是,尽管事后能追究领导人的责任,整个社会也都要为它付出沉重的代价!可以说,这种后果,凡是头脑健全的人都不愿意看到。

指出和平转型的关键在领导,并非祈求谁来恩赐。自由民主都是争来的,没有谁发善心给你恩赐。因为“政治”追求的是权力,计较的是得失,成败所依靠的是智慧和力量。至于是非善恶,热心于权力的政治家,多半没有功夫去考虑。我所谈的这些看法,并无感情色彩,只是把中国现状作为理论研究的客观对象,冷静分析之后,从是否有利于社会和国家的角度作出判断。并不牵涉对政治人物的历史表现和道德操守的评价。政治最讲现实,因为,不论纲领也好,路线也好,方针也好,政策也好,只能从已经存在的现实出发。目前中国的现实是:历史已经来到非改不可的转折点,而现在中国的掌权者是中共。党内外还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它分庭抗礼。在这种条件下,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掌权者,为了避免危机突然爆发使社会陷入动乱,最好的选择就是掌权者主动改革。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指的就是那种识大局,辨潮流,能够不失时机,顺水推舟,成就大业的人物。至于他们的道德操守,以及过去的行迹如何如何,在政治人物身上,是不占多大比重的,换句话说就是:重在现实表现。

我的话说了不少,概括起来也很简单: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除去人种和民族的特色,其实只有一条路。世界各国的近代史都是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从自然经济到商品经济,从专制政治到民主政治。和这个历史过程相应的,是人的解放,即从人身依附到人权的确立:每个人的生命权,财产权,自由权,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社会的主体是人,人是历史的创造者。被称为“资本主义”的现代社会,最高价值就是自由。矗立在美国哈德逊湾的自由女神,就是自由的象征。她吸引着全世界渴望自由的人们,温暖着他们的心。正因为资本主义崇尚自由,充分解放了人的天才和潜力,才创造出空前丰富多彩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至于曾经吸引过全球三分之一人口的“社会主义道路”,它垄断一切,钳制思想,扼杀生机,乃是背离人类文明大道的邪路,根本走不通。中共还是最早觉悟的,所以1979年就开始改革,但又不好意思公开承认放弃社会主义,尤其舍不得一党专政,所以半路上又停下来了。习近平上任时宣布,要“落实宪法”,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要闯改革的“深水区”。如果真能兑现的话,中国通过和平转型回到人类文明共同大道的日子,也就不会远了。

不过,中国的政治很难预测,客观上虽然已经来到一个历史转折点,而且有可能和平转上这条阳关道,但是掌权者究竟如何选择,局外人是看不透的。

理论所呈现的都是把丰富多彩的现象剥去之后所留下的本质,用语言或文字表述出来,也就是少量概念和干巴巴的几句话,不但没有什么修饰和润滑,而且相当生硬甚至难听。不过作为一介书生,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资金,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谁爱听谁不爱听,我都不介意。至于局势究竟怎样发展,那就不是我的愿望所能左右了。

(全文完)

——转自《当代中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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