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云 评论 使女的故事 2018-03-18 14:31:22

封面上使女奥夫弗雷德全身裹在猩红色的长袍里,她整个人宛如红字既阴暗又犀利,既压抑又瑰丽。她头上戴着几乎遮住整个脸庞的白色双翼头巾,双手紧紧握着,虔诚地放在身前,那回身而望的双眸幽深如海,看不出来她眼里是恐惧是愤怒,还是忧伤。她身后那堵高墙上曾悬挂过无数反叛者的尸体,她身旁的士兵全副武装荷枪实弹,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会指向她,她只能向前方走去,走向那无尽的黑暗世界。

在使女奥夫弗雷德的世界里,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奥夫弗雷德”不过表示她是弗雷德主教家的使女罢了,她不过是只有生育义务而毫无权利的行走子宫,是赤裸裸的生育机器。在加拿大著名作家阿德伍特的小说《使女的故事》中,21世纪的未来世界,因为核燃料泄露,污染严重,遭遇严峻的生育危机,美国东部一些省份通过刺杀总统、冻结宪法等血腥革命,建立了宗教极权社会基列国。基列国实行严格的宗教信仰制度,为提高生育率,当权派的大主教们实行一夫多妻制,不具有生育能力的女子充当仆人或嬷嬷,具有生育能力而无法嫁给“主教”的年轻女子充当“使女”,任期两年,住在主教家里负责为主教生孩子,生下来的孩子交由主教夫人进行抚养和教育。分娩后,使女”则转往下一个主教家继续生育任务。所有女人的梦魇,不幸终于成真。

这不仅仅是奥夫弗雷德个人的命运黑洞,所有人都逃不过这一劫。为女权奋斗一辈子的奥夫弗雷德母亲生死不明,努力逃走的使女莫伊拉最终沦为妓女,原本唱诗班女高音、写书演讲为女性权益奋斗的主教夫人塞丽娜•乔伊沦为主教的附属,成为生育机器的一环。基列国的女性等级分化,互相仇视,肆意杀戮,使女的悲惨命运本应让她们同仇敌忾,可在嬷嬷鼓动下,使女们对一名被轮奸的使女珍妮愤怒声讨,念诵“都是她的错,是她勾引了那些男人”,进行“荡妇”羞辱。弱势群体的侍女们一矣有机会,也会欣然攫取权力凌驾于他人之上,众口铄金,虐待同类,自相残杀。你我皆有一死,活着更是生不如死。

从《使女的故事》小说后附的史料来看,本书由女主人公奥夫弗雷德逃离基列国后的录音整理而成。小说以第一人称视角来叙述,通过奥夫弗雷德的心理描述来对比基列国和正常社会。基列国以基督教为幌子,把宗教作为暴政的掩护,建立了极权的父系社会,女性丧失了几乎所有的权利。女性不能工作,不允许拥有资产,禁止受教育无法读写,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被剥夺了我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所有权利。就连书中人物所穿的衣服都宗教意味浓厚,主教们穿着黑色制服,象征着权力;主教夫人穿着蓝色,象征着圣母玛丽亚的纯洁;使女穿着象征着分娩出血的红色,源自《圣经》中抹大拉的玛利亚。书中多处直接引用《圣经》原文,把西方宗教、虚构故事和文学经典紧密结合起来,活灵活现地再现了宗教狂热分子为了宗教激进主义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可怕事情,让人感同身受的同时又深觉触目惊心,发人深省。

阿特伍德在《巴黎访谈》采访中曾说到,在写作《使女的故事》时,她曾一而再再而三地阅读《圣经》,获得灵感。书中也多处引用《圣经》原文。女性身份问题常常出现阿特伍德小说中,女权主义者宣称她的写作是女权运动的产物。阿特伍德文笔细腻,擅长透过女性的视角来解剖社会关系,捕捉女性心理,反映女性的成长、生活及命运,主张妇女应该为平等权利而斗争。她对生活有敏锐的观察力,她的小说既能展现现代人的生活,又能反思工业革命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各种后果。她擅长制造悬念,字里行间充满了人性的压抑、疑虑和恐惧,夹杂着各种暴力,引导读者对文明进行深度反思。

奥夫弗雷德的黑暗世界并不遥远,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集体处决、禁奢法令、焚书运动、蓄怒制以及党卫军“生命之源”和阿根廷将军偷盗幼童等事件都给本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德国纳粹对犹太人的残杀仍历历在目,伊斯兰国对女性权力的各种剥夺犹在眼前,让人觉得基列国并非远在天边。阅读《使女的故事》以及观看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美剧,恍若预言,引人深思,让人不得不意识到人权保护的重要性,警惕各种宗教狂热极端主义的危险,以免将来落入基列国的可怕境地。这无疑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来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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