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不在场等等是一个重要的现象。有人惊讶,“如此至关重要的场合,文化或历史使徒们却不在场。”“以文化、精英标榜自己却绝少谴责和阻止他人之间的奴役、专制,以勇敢、正确自居而缺位甚至去督战别人者,都是无耻者、伪类。”“没有血泪的

传统,你们还好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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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高级黑已经是时代的精神。其中之一即是见小利而忘义,临大事而惜身。其中之一即是围住他使其成为“穿着一丝不挂的新衣的猛人”。因为,“问:生活中遇到sb怎么办?答:支持他的一切观点,把他培养成大sb!”

一百年前就有人注意到了,“人是有的,没有声音,寂寞得很。——人会没有声音的么?没有,可以说,是死了。倘要说得客气一点,那就是:已经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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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流行词语说,在环境、气候恶劣的时候生活,一般人只能“降维生存”。然而,“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贤良”。后者不愿降维,乃是个体尊严不容有丝毫冒犯。

由于太过长久的失语、无声,由于借外来的词语观念说话,我们已经说不出自身的处境和状态。社会结构乃至其运行机制如何,如何参与其中校正或教训之,我们尚不清楚。自媒体作为一个玩具,如何从市场等多种管制异化中突围成为服务社会的工具,我们也不清楚。如何从家庭、朋友圈的维度升至社会、天下的维度思考,我们也不清楚。这样一来,我们对未来的盲目可想而知。如果说对未来还抱有什么希望,那么偶然性、奇迹就成为我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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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知识人和媒体人还在感慨“阶层固化”、“寒门难再出贵子”一类的现象时,伪精英贵族们已划分出势力范围。有人感慨,以暴抗暴的正当性没有问题,问题是兵器悬殊造成的无效果;非暴力抵抗的功效不是问题,问题是秀才和民众遇到希特勒的困境。

这些所谓的困境只有在历史长周期中才能见其荒诞。从“无声的中国”中可知,秀才、民众乃至上述感慨者、乃至笔者,都于历史演进中欠缺交待自身正当性。一个作家写他父亲一代是以沉默来掩饰自身的屈辱。

当然要承认人的世俗性存在。在诸侯国犬牙交错的严峻环境里生活,人们只有暂时坐稳或求而不得的小格局罢了。田陈代齐、三国分晋一类的大难发生过了,较之春秋时代,这些剧情更为阴毒。

游士时代尚未出现。“含赵”或多或少的大夫士们,很难精进成为荷担时代的士大夫。而没有足够的游士基础,指望大师、巨子、贤良出现,也多半是幻想。权力诸侯和资本诸侯还没有催生游士的意识,侠客、暗杀者、各有方案学说的诸子等等还没有出现,“有机知识分子”还没有成为一种人格和事业。战国七雄争霸或打出新游戏规则的时代尚未到来、陪臣执国命乃至执卿卿性命的时代尚未到来。

好在这一切历史正在加速演进。流氓、强盗也能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扮演起侠客的角色。“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藉以表现出来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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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需要我们启动人性的本真。

司马迁则其《自序》中感叹夫子,“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太史公还谈到春秋之于人性的意义,“《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

我也只能重复自己的话了:“历史是认真的,经过许多阶段才把陈旧的形态送进坟墓。历史形态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它的喜剧。在第一波第二波悲剧性或异化致死的革命精神,还要在后来喜剧性地复活一次。……这是为了人类能愉快地同自己的过去诀别。”

本周在巽卦时空(7月15日-20日),先哲系辞说,“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是为本周记。

余世存工作室 2017-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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