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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雨点请我曾园燕园吃了两次茶,我请她去西城楼阁,还有龙殿玩,看湖,看龙殿寺千年的银杏,她不理,我行我素。只陪我玩了苏州山塘街,看了五人墓。吃茶时正眼看我,欲念四射,不像以前躲闪,我晓得这是入肉三寸的缘故,不用羞答答了。无人之际,亲我的脸,伸手摸我,叫我吻头发,摸乳房,我贼忒兮兮,她嘻皮笑脸,彼此感受对方的骚劲与风流。

请她去樱桃园、草荡园玩,说一个在肖家桥,一个在沙家浜,都是朋友的宝地。一个是当代陶渊明,一个是武术家、船拳掌门人,不搭理,似乎不想认识我的朋友,只想营造两人天地。

又在她家吃了两顿饭,跟她发生两次关系。这两次跟第一次不同:我主动洗澡;没有上网念头;先一同去了菜市场,又进厨房,烧了红烧茄子,炒了青椒肉丝,炖了水炖蛋,饭后洗了碗筷;吃啤酒似龙汲水,不像以前克制。她也有奇异之处:不给我吃蓝色药片,说我老当益壮,有点变态,饿煞鬼,像搞突击;高潮时口齿不清,嗓音沙哑,涨红了脖颈,像有人勒紧喉咙,莫名拧我的手臂,眼睛露出诡异或许贪婪的神色。有一次叫我两头睡,彼此舔对方的宝贝,舔得我舌头都累了,仍不许停止。舔的过程中,感觉她的大腿小腿分外洁白,不小心碰了她的趾甲,趾甲油脱落,露出白惨惨的原色。觉得奇怪,怀疑它可能是贴在趾甲上的彩色膜。

魂不守舍,写作不像以前专心,笔头懒了,老是在微信缠着聊天。有时热情高涨,有时跟我聊几句,像吊胃口,担心以为冷淡又发红包。数目蛮大,58,88,118,端的富婆。说不清跟她私信、视频对话,为了加深感情,为了红包,还是二者兼而有之,有一点肯定,红包有助于我的谈兴。视频聊天,有两次出格,除了给我看乳房,还给我看女人的禁脔。我担心网.监记录,银根紧,罚我的款,不做猥亵动作,也不给她看我的宝贝,保卫退休金。我顶多张开嘴巴,中指塞进去,做吃棒冰动作,网.监固然能罚雨点的款,但不能说我涉黄。她咭咭咯咯笑,似乎获得性的满足。有一次,说帮我买手机,问我喜欢哪个品牌,三星,苹果,我更来劲了。

有一天,莫名其妙在她家附近徘徊,希望与她邂逅,居然碰到。她戴着墨镜,一顶卷边草帽,一条褴褛的牛仔短裤,上身一件无袖黄衣,脚下一双红高跟鞋。叫雨点,熟悉了我常这么称呼。她理都不理,照旧往前走,以为没听见,追上去,大声叫雨点,还想拉她的手。掉过头来,拿掉墨镜,铁板着脸说,老猢狲,有没有毛病,瞎搭讪。

垂头丧气往家走,路上给她发微信,发了大哭的符号,过了一阵回信,问怎么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没往下说,心里起了疑,不知自己真的看错人,还是她一时脑子失忆,也可能我脑子有盲区,有些事不在我思考、经验范围之内。冷静想想,我发现雨点不愿跟我去欣福、龙殿、西城楼阁吃茶,不愿听《云水禅心》,有点奇怪,趾甲油脱落也有点蹊跷。高潮时脖颈涨红亦不明白怎么回事。请教国际级专家翁医生,他说脖颈涨红不是性高潮的标志。

约我再碰头,多了心。注意她的举动,并试探,寻找她的破绽。建议去藏海寺看剑门奇石,故意放《大悲咒》,她突然说,陆文,不讨我喜欢,便与你分手,莫怪我无情。我装糊涂道歉,她沉着的脸又笑了。我也笑了,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那天碰头不欢而散,否则打算吃鳝糊面,去綵衣堂转转。

7月28号下午两点,按约定时间去了她家。赤着脚前来开门,仅穿黑色三角裤和粉红胸罩。染了棕色头发,煞是标致,我像换了个情人。她说睡了一会觉,正在躺椅里看《红楼梦》,边说边给我看一本《梦莲》打印稿,给我倒了半杯红酒。客厅开了空调,温度蛮低,一会我收了汗,有点冷。问我要否洗澡,我说隔一会。披了睡衣,她继续躺在躺椅里看《红楼梦》,边看边品红酒。隔了一会,紧紧抱住我,亲我,握我的手,眼圈红了,说,假如我死了,你会思念我吗?我捂住她的嘴巴,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真的死了,永远思念,永远记住你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心间。哈哈笑了,说,外国大提琴手——杜普蕾的回答:不,我会陪你一起死!我答,中国人没有这种爱的力度,在性的问题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奶便是娘。假如公主愿意做夫人,男人都会抛弃黄脸婆。雨点说,这个我有体会,那个小三不是公主,只是挣钱的机器,会贩卖服装而已,我就被抛弃了。说完,从卧室里拿出一根麻绳,扔在我面前,说,叫我用这根麻绳吊死,省得他动手。叫我剥光了衣服,赤条条的吊,说本来赤条条来,当然赤条条去,儿子吓得哭了起来。明知我出嫁前失身被奸污,讨不到老婆娶了我,一直心怀怨恨,酗酒,轧姘头,拧奶头,打耳光……我说,不要说了,我心里难受,我不知道你受这么多苦。雨点,我会用泪水弥补天下男人的罪孽,我会用情爱医治你心灵的创伤,假使你愿意,我帮你生个孩子。你躺椅上躺一会。

雨点躺下了,又从躺椅里爬起来,抱住我的身躯,说,假如死了,才能获得爱的幸福,你会陪我一起死吗?这时,客厅冷气直冒,一阵寒颤。我说,不会陪你一起死,与你萍水相逢,爱情未经过冰与火、贫与富的考验,我是有妇之夫,不过是你情场上的过客,不久你会忘怀,就我所知,经得起爱情生死考验的,只有焦仲卿刘兰芝、梁山伯祝英台,还轮不到雨点和陆文。

当着我面脱了睡衣、扔了胸罩,仅穿一条黑色三角裤,拉我进卧室。我心情紧张,一无交合的兴致,心想完了,出洋相了。原来她在床上摆姿势,叫我帮她拍裸照。松了口气,拍了好多张,反正十里挑一,瞎猫捉死老鼠,总有几张优秀的。

拍完裸照,雨点去洗澡,大概想晚饭前鸳梦重温。走到洗澡间门前,转过身来朝我笑,由于转身过快,两只丰盈的乳房轻微晃荡。我故作快乐回了她一笑。待她进去,检查空调遥控器,定格在18度。闻红酒没异味,玻璃桌上放着蓝色药片包装盒。搜索另一间紧闭的房间,推门进去,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眼睛闭拢,一道紫色的勒痕将脖颈分成两半,右手拿了一本我熟悉的泛黄的《革命歌曲一百首》。36岁左右,长发,雪白腿肚子、薄脚板、白底黑花短袖,褐黄裙子,床前放着一双深蓝色的人字形夹拖。

江苏/陆文
2019、7、30写于京门电影院

《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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