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退休后的李梧龄先生和妻子金美梅以及邻居的孩子在一起。虽然李梧龄重病在身,可是在他周围的人,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感受到他巨大的热情和真挚的友爱。

往事——忆李梧龄爷爷

作者:小虞 (初三学生)

半年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可是您--李爷爷的模样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您臃肿的身驱,是因为遭受几十年迫害磨难导致重哮喘和心血管症,不得不服用大剂量激素造成的;黑色大框的眼镜,架在您那长年呼吸困难的鼻子上;您时常气喘吁吁,但见到我总是笑乎乎地十分亲热。在殡仪馆话别仪式上, 见到躺在鲜花丛中的您--李爷爷时,仍是一副慈祥、可亲的样子;只是脸色更显苍白,我再也看不到您笑脸上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在奏过您喜爱的贝多芬第九交响乐曲声后,我随着爷爷和妈妈,含着满眶泪水走在人群中,向您话别;我在您胸前放上一枝红玫瑰花,心中默默地念道∶“李爷爷,您走好!我会一直记着您的” 。

李梧龄先生安息地

不知是从何时起,在我人生的小火车上搭上了一位既是长辈老师,又是忘年之交的朋友——您,李爷爷和金奶奶。您俩曾是我家的老邻居。您有广博的学问,您俩老又都有大海的襟怀和水晶般的心。我喜欢去您家,诉说我生活和学习中的疑问、我的欢乐和苦恼、也与您谈天说地,大侃其它感兴趣的东西;当然还特别爱听您讲五光十色的人生小故事。 还记得您叫我读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 、名著《苦儿流浪记》 和看雨果的《悲惨世界》录像 。您说,在我们现在的学校和社会生活中缺少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失去了人性和关爱,人们就变得太自私和冷漠。而您俩老,在我的感觉中却总是那么热情好客,总是关心别人胜于自己的好人。记得有一次,李爷爷为我寻找有关“恺撒大帝” 的资料,不惜抱病在书架前的椅子上爬上爬下,翻这翻那;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黄豆般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身上的T恤衫早已浸透;金奶奶端着橙汁进来,惊呼:“你快下来!危险极了!” 而您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帮小孩找一下资料,有什么危险?” ,便把奶奶给“哄” 了出去。此类事例,在您身上可以说是多不胜数。而每当找到了我所需的资料时,您也会如我同龄伙伴一样地开心的笑,然后便像讲故事似地细细介绍那些知识,把我吸引住。

图:李梧龄先生的妻子金美梅与同济大学的朋友们在墓地合影。
前排自左向右分别是 徐雯丽女士、周勤欧教授、王祖德医师、黄继红女士、金美梅老师;后排为 赵明洲教授、虞润身教授。

在我心目中,李爷爷就像个知识库,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中、外的名人,大事或是许多的专业知识,也都是无不通晓的。有一次,我说起最近考试的文章里有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 时,您就滔滔不绝地给我讲陶渊明其人其事和《陶渊明集》, 以及他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您总能从一个知识点扯出许多有关的知识;总能循循善诱地把一个孩子带入您那浩瀚的知识海洋!我更难忘,在我初二年级期中考时,数学、物理成绩较差,心里很是苦闷。这时您和金奶奶就及时开导我,要怎样去对待考试和分数;学习中要重在理解,概念清楚,并要科学安排、改进学习方法;在同学交往中要多和勤奋、正直、俭朴的同伴在一起。这之后,有一个多月时间,我在放学之后,就到李爷爷家里做功课,从功课里的疑问,到分析问题的方法和对事对人的观察各方面都得到您的热忱指教,直到学期末,从此我学习的主动性和效果大有长进。可是我后来才知道,李爷爷在这期间为尽心着力帮助我,对他带病的身体常是在超负荷的运行,有好多天他服的激素量增加了;但在我的面前,您总是对劳累若无其事,从无怨言。还记得那天,我去您家,兴奋而腼腆地对您直言:“李爷爷,我认为咱俩很志同道合!”您先是惊一下,而后推了下黑框眼镜抱着我说:“志同道合?!那就趁着我还没死,多和我志同道合几次吧!” 当时,我眼中涌出了温热的泪水;因为我知道您的身体已越来越差,除服许多药外,每天都还得依靠吸氧气才能维持生命。可是没想到那是在您家,我俩最后一次志同道合的对话。

李爷爷,您是同济大学物理系早期的研究生导师,您的学生有的在校、市部门任领导,有的已远在国外,英、美等国都有您的子弟,有在近代物理领域的教授学者、也有普林斯顿的博士。 您受人尊敬、品德高尚;但您又十分平易近人,竟至和我——一个初中的女孩,能志同道合,我想自已可称是李爷爷的“关门弟子” 。我以此为荣,也以此来不断地鞭策自已拼搏奋进!

李爷爷,我已有半年多没见到您,与您谈心;可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位置是留给您的。

李爷爷您走好!我会抽空去看望金奶奶,我还会一直记着您!

(写于2003年5月 上海)

(续完)

转自民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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