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丝,看来你爱老公,否则他有姘头,你减轻负担应高兴才是,怎么吃醋跟他打起来呢?其实男人就是这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犯不着为此生气。与其生气,还不如跟他交媾时穿件塑膜雨衣,以免传染淋病艾滋病。再说,你不是省油的灯,不守妇道,走得也够远的了。拿昨晚来说,你坦胸露乳,将一罐牛奶慢慢倒在胸脯上,到处乱抹叫我舔,我神思迷乱,凑近摄像头像小狗那般舔呀舔,先舔乳头后舔乳房,再舔乳沟后舔肚腹,舔得舌头都酸了,舔得感觉到了牛奶的香味,可奶汁不进我的口腔,依然滴滴嗒嗒全流到了你肚脐眼的下游,你不尽兴,一下子脱掉三角裤,张开大腿,听任奶水淌进茂盛的草丛中。你这种奇思怪想的举动,意淫入骨的举动,是独特创意呢,还是看了电影《苦月亮》的缘故?你怎么会想到使用《春江花月夜》作为它的背景音乐呢?

你后来问我何谓“坏分子”,坏分子跟坏蛋有什么区别。因时间关系,没来得及回答。今天跟你说几句。坏分子肯定是坏蛋,但坏蛋不一定是坏分子。小孩之间可以骂对方为坏蛋,但不可能骂坏分子。舔牛奶,我们认为是性游戏性开放,可在掌权者眼里,具体说是流氓,笼统说是坏分子。

坏分子的“坏”,不同时期有不同含义。打倒资本家时,让他们入党的,就是坏分子,现在反对入党的也是坏分子;打土豪分田地时,认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坏分子,现在号召公务员公布家产,反对保护私有财产的,也是坏分子;过去大街上唱《国际歌》《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是好分子,现在则是坏分子;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时,跟他们握手搂肩、饮酒唱歌的是坏分子,盖屎怖什是铁老虎时,闭关锁国,断绝邦交,不给人家生意的,也是坏分子;膨德怀浴血奋战,打阁民党是好分子,打东洋人是坏分子,鸟尽弓藏时也是坏分子。我这么说,还有一层意思是,有的坏分子是反革命,反革命的都是坏分子。

我讲得罗哩罗嗦,或许还有错误、举例不恰当之处。比如关键问题我没讲。坏分子通常是有权者对无权者的称谓。这些掌权者,既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也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可以根据形势之需要,和个人之好恶来决断它的色彩。你还不明白,可以参照“指鹿为马”那个成语。有一点要注意,一个平民没权说某个官吏是坏分子,哪怕对方坏得脚底流脓。还有,不管是支持越楠,还是攻击谅山,死在那儿的战士都是烈士,不能说前一种是好分子,后一种是坏分子。

先讲一讲坏分子这字眼的出处。I95O年后,夜郎国就有这称呼。当时朝廷的敌人有地主富农反革命和右派,但事实上,敌人不止这些,细算有22种人,还不包括海外的将匪帮,而有些人又很难简洁归类,于是搞了笼统的称谓,叫坏分子。像旧社会的衙役、地方保甲长、山青团阁民党员、破坏军婚的、摸乳玩女人的、消极怠工的、里通外国的、越境投敌的、偷听敌台的、小偷小摸的、喜欢挑单位领导刺的,在衙门眼里均是坏分子或者社会渣滓。不过仅仅称坏分子还不足以致死地,要是给一顶帽子,就是个名正言顺的坏分子了。这时候戴帽者望出去,四周都是狱墙和棍棒,仇视和侮辱。也许只有戴了这帽子,才能体会何谓坏分子,否则,所有言说,给人感觉都词不达意、隔靴搔痒。

提起帽子,菲丽丝,你也许不懂,它不是礼帽军帽,也不是棒球帽橄榄帽,它相当于孙悟空的紧箍咒,甚至比紧箍咒,比犹太人的星形标记还先进,它看不见摸不着。除了文革时期,你可以从坏分子天天挂在胸前的牌子上晓得此人是何种脚色。

戴了这顶帽子,小孩可以吐口水扔砖头,亲人也有了告密出卖的理由,朝廷更可以叫你去居萎或衙门报到,汇报思想,接受批斗,忍受殴打,囚禁坐牢,直至杀头。除了全盘接受,没其它活路。另外,戴了这顶帽子,工资朝不保夕,头发“夕不保朝”,一不小心要剃光头,还可以歇你生意,飞机式五花绑。不想走黄泉路的,除非吃官司混牢饭,或者偷盗,或者屈膝下跪求饶。

尽管夜郎现在没坏分子这帽子,骨子里这帽子仍满天飞。不但这样,而且还存于他们的档案里。有一次酒桌上,我曾听见一个官吏称维权的工农都是坏分子。据说,他们在内部会议上也这么说。不过形诸于笔墨则变了花样。比如称不稳定分子、闲杂人员、敏感人士、刑满释放分子、歹徒、盲流、刁民、暴民、聚众闹事者,恶意讨薪者、内控对象……

当然这些坏分子不吃素,也冷嘲热讽负隅顽抗,同样奉送对方帽子,比如对那些L/S时大开杀戒的共和国卫仕,他们则称为郐子手。他们称掌权者为:贪官污吏、吸血鬼、复辟者、食利者、卖国贼、暴君、器官盗卖者、既得利益者、恐怖分子……

像我这篇文章,菲丽丝,在肉食者眼里也是坏分子所写。不过体制改革,换了旗号,重开了新店,那些摇身一变,继续呆在金鸾殿的帝王将相,说不定又会说作者是好分子,这篇东东是发人深省的好文章。

江苏/陆文
2006、5、2

文章来源: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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