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问崔永元》出台,又炸响了有头无尾渐渐沉寂的娱乐圈腐败事件。冯小刚剑指崔永元,貌似抛出十个点穴式问题,老炮式举重若轻、掷地有声的语言风格,为人民的朋友圈奉献了一篇好文章。

第二天,人民的声音雪花般的回响,《冯小刚十问崔永元的逻辑谬误》眨眼达十万加,点赞7万,打赏4000人,文末的一条评论就获得了2.5万点赞数:龙多尼玛说:冯裤子修修补补憋了那么久才放的大招,给兄台批的体无完肤还都对,他也太失败了,谁让让通篇就是不说重点。

另一篇《冯小刚,我回你十耳光》也斩获十万加阅读量,评论区一片附和的耳光声。

拍电影的冯小刚,央视主持人崔永元,一个是人民艺术家,一个是国家喉舌,一个有《我不是潘金莲》,一个有《实话实说》。按道理,冯小刚是站在人民这边的,小崔是站在央视那边说话的。尽管《十问崔永元》行文精彩,但结果一定让老炮感到苦涩,人民抛弃他的速度和规模,犹如滔滔洪流,只听见《十问崔永元》接到的耳光声连绵似海涛。

这两篇为崔永元代言的文章草草行就,与冯小刚的《十问》比,并不算更好,逻辑问题也不比冯小刚更强大,两文只是迅速出炉,填补了崔永元的沉默。这也说明冯小刚的问题不是逻辑谬误,而是信誉谬误。再多逻辑,再多证据,再来若干问,也填不了这个坑。

一位中立的网友在评论区问到:我不选边站队,我就想知道,作者你是不是崔永元的粉,希望实话实说。这一问题,获得了5千点赞。

作者回答:我大学文学课年度论文,写得还是冯小刚的天下无贼;对小崔开始有印象是春晚小品。后来小崔转基因,我佩服他的勇气,但是有点质疑他的专业,因为太专业了。总体而言,在以前我两人都挺喜欢;这两年对冯小刚没那么喜欢了,但是他的作品我还是很喜欢看。相比冯,我的确更喜欢崔。这一回答,获得了2.2万点赞。

冯小刚的作品仍然受欢迎,但本人令人“没那么喜欢了”。这种颓势是如何形成的?从《甲方乙方》、《非诚勿扰》、《不见不散》到《天下无贼》《唐山大地震》《老炮儿》《我不是潘金莲》《芳华》,冯小刚正出落成一位人民艺术家,悲剧的是,人民却无情地抛弃了艺术家。这种反转有点像《甲方乙方》,冯导在胡闹中找到了真情,他的《手机2》本来是批评某TV和某主持,再次向人民献礼的艺术创作。现在成了照妖镜。

冯小刚是个逻辑高手。《我不是潘金莲》是一个外科手术式的逻辑题:裁判坏官和好官的逻辑是一种精细自信的算计。《老炮儿》是一种近于艺术的逻辑题:一种有节操的艺术家的人治比法治好。《唐山大地震》《集结号》《芳华》的都精致处理了审查、艺术、批评和民意的搭桥手术,或者说把这些碎片调兑成一杯美酒。总之,说冯导逻辑不行,是误判,没有检查出这个人的病。

冯导的智力和情怀,毁在了基因上。

老炮儿这个概念抹杀了一段基因史,在北京有两种基因,一是胡同串子,一是大院子弟。冯小刚与崔健、王朔、姜文、高晓松等其他风流知道分子不同,介于大院子弟和胡同串子之间。这造就了一种先天性问题。大院子弟对于世界的批判是一种特权,胡同串子对世界的批判是一种不满,而介于期间,则兼具不满和特权。冯小刚的《我把青春献给你》大篇幅回忆他生活过的大院,他明确地说他在“北京西郊的市委党校的大院里”,深情回忆了大院里的礼堂和果园,回忆了楼上的史叔叔回忆了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礼堂跳舞。继而回忆了他的当兵生涯,对女兵的爱意,对脱下军装的留恋。同时冯小刚却称自幼生活贫寒,实情是父母离异后,冯小刚和母亲搬出大院,移居西城区车公庄。搬出大院,进入胡同,对他来说,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迷失,恐怕这也是一例转基因问题。(不知小崔怎么说。)

他曾在大院里生活过,他曾是干部子弟,后来他也一直靠近这个群体回归这个群体,当他成为这个群体中最有名的人时。他还是迷失在自己的身份中。在内心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大院子弟,还是胡同串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了老炮儿,还是人民艺术家。残酷的是,冯小刚得到了毫不含糊的冯裤子的封号,这是大院子弟叶京的作品《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的一个角色,里面的冯裤子相貌丑陋、爱哭、爱占便宜,最后当了导演。

在公开场合,冯小刚一直以草根自居。在《私人订制》中,冯小刚“带着简单粗暴的敌意嘲笑普通民众”,称“群众里面有坏人,好领导都难敌坏群众的腐蚀。”《私人定制》《老炮儿》《芳华》像一份拼图拼成了冯小刚的留恋和厌恶的世界。那是一个旧世界。他在《十问》中说,小崔是一个小人,是一个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的嚼过三遍的甘蔗渣。

人民选择了没有转基因的甘蔗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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