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先上素描课,紧接着上色彩课,色彩课老师带进讲堂好多范本,全是国外的古典的、现实主义的油画印刷品,按照今天的眼光,那些油画印刷品很粗糙。有拉菲尔、提香、达芬奇、伦勃朗、米勒、库尔贝、列宾、苏里柯夫、涅维坦、柯罗文、弗鲁别尔、谢罗夫、别罗夫、克拉姆斯柯依等。

我们这些饥渴的学子瞪着发呆的眼晴,张着大嘴:“好哇,好哇,画得好像啊,好逼真啊!”而忽视了色彩学课的要义,其实讲授色彩学老师也只是分析了这些画的背景、含义,和对社会的进步起到的作用等等,至于色彩学里的什么是色彩只字未提。好了,进入油画写生,先是画静物,接着画风景,再画肖像,画人体,画人体组合。

第一个步骤,说来好笑,要每一个人把过期的报纸、杂志、课本、书籍,横撕竖撕成手掌大小,堆成一垒垒高度有30公分,在这个动作中我就纳闷,撕了这么多纸片作何用途?

第二个步骤从画箱里取出颜料,马利牌,上海出产,或者是天津产品鹰牌,依红、黄、兰、绿、紫、白、黑,暖色系,中间色系,冷色系排列挤出约一至二公分在调色板周边排开,个别颜色会挤多一些,比如锌白,钛白,约24种之多足够写生调色挥洒了。为了稀释颜料,得准备一到二个油壶,倒入松节油或者亚麻仁油,也有多一个油壶装煤油气油混合,用于洗笔。为了画油画还得准备1-12号油画笔,关于画布,油画纸这里就免写了。还得有两把大小各异的画刀,画刀不是用来作画的,是用来把要重画的部分颜色从画布上刮掉。

第三个步骤,油画写生有两个派别,一个是罗派,一个叫苏派。上个世纪50年代由罗马尼亚画家博巴开设的美训班,大都从中国工厂的有宣传画经验的工人队伍中选拔推举出来,在博巴的培养下,结业后分流到各大行政区美术学院开设油画罗派,因罗派有形式主义倾向因而没有形成气候。四川美院的罗派代表人物是夏培跃,他是从工厂的工人阶级队伍中提拨到博巴的门下,我在他身上没看到才气。更少了正义之气。

苏派是在同时期由前苏联画家马克西莫夫开办的美训班,在这里培养了中国油画艺术的主力军,以中央美院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其正宗。全中国美术学院的教授骨干全都来自那个臭名昭著的画霸马克西莫夫名下。从那个年代开始直到今天一批一批的学生辈,凡是全中国十月一日国庆的每年大展,参展画家们的画风几乎出自苏派,出自马氏的灰调。四川美院苏派代表人物是魏传义,我对此人与罗派夏先生一样无好感,都一个样,多了俗气,多了暮气,这样的油画教授大人物,我就没有看见培养出对人类文明事业有造就的油画艺术家。因为他们不能成其为榜样。

在我们支好三脚架的前面,指导教师的画架又高又大是四个脚的,油画写生静物,有锦缎背景条纹桌布配有玻璃花瓶插满各色红、紫、黄、白的大理菊花,在花瓶四周摆放了几只腊果,苹、梨、桔、香蕉等。这是在室内采用外光下对著这组静物写生。我们胆怯地不敢动笔,围观着看指导教师怎样画油画。

只见教师眼睛眯缝了几下就动手了,我看清楚了是8号笔在调色板上起用了褚石颜色,又在油壶里亚麻仁油里点了两下回到调色板,笔划着圆圈,画笔把稀释后的褚石色在画布上画出数条辅助线,也称为虚线。在这些虚线上把静物的轮廓画了出来,我们在听讲中得知如下的要领,第一步确定画面的基线,然后是视平线,再是透视线相交于视平线上的透视(消逝)点,静物的大、小、高、低、前、后、左、右有序的比例就成型了,我们被教导为油画是造型艺术,是忠实于对象,准确的描摹出对象的质感、量感、空间感。

接下来开始在画布上上色了,我终于明白了,那些被撕成手掌般大小的纸片,它们的功用是擦笔的,每调一次颜色在画布上抹两三下,就用左手拿来纸片捏紧笔头把有调色油稀释的颜料擦干净,我还特别注意到画笔在调色板配置颜色都少不了启用锌白或者钛白,白色在油画颜色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就是消灭色彩!因为白色的作用,油画色质的明亮度,色相的纯度,色阶对比度被减弱了,被稀释了,被暧昧不明的灰色调统一起来后剩下的是明暗对比,不是色彩的特质表现,而是颜色被人为的组合,形成了画了一百幅画,其实只是画了一幅的局面,其它的99幅全是重复第一幅,不管是画静物、风景、人物,最后都只是千人一面,全体雷同。

一件静物油画写生还未完成,那垒起高高的纸片就很快因被擦笔用光,把一个字纸篓都快装满了,接下来继续把废报废书废杂志,横撕竖撕后放在调色板旁边垒起有30公分厚。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在用纸片擦笔或者撕纸片时,注视画面的眼睛总是眯缝着,我们被告知,这是在审视大效果,也叫色调的协调统一,还可说成是整体感的需要。

1979年冬,一天我在川美李忠乐宿舍里坐在他的床边画肖像写生油画,围观者众多,其中有陈丛林,昭常义,李忠乐等十几个同学,他们看见我只用了一支4号笔画了模特尔肖像,真是不可思议,与学院派如此这般的反差,我没有用撕成手掌般大的纸片擦笔,只用了手中的一支画笔来完成,时间约一个钟点。

前些年,川美毕业生李冬明在纽约开画展时我们碰面,他兴致高昂地谈起了30年前发生的这件事,说看到用一支笔画完油画者只此薛明德.说我在油画时不用擦笔,也不用把锌白调进颜色里,使得调色板上的颜色在油画中成为了色彩。

我在行文中在不同的地方使用颜料、颜色、色彩,这关乎到油画的本质,色彩才是画家关注的对象,而不是那个景,那个物,那个人——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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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征苏整理)

来源:艺海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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