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是一位资深的内科西医,一九五七年“反右”前夕,在杭州市第一医院任职,他是我杭州师范同学张冰如家的房客。五○年代初,我和冰如都是十几岁的青年学子,而叶知秋已有三十多岁了,已有家室,有子女。在我们眼里,他是个中年人,为我们长辈。张冰如的家那时住在南山路东侧南城脚下荷花池头二十四号。而我们就读的杭州师范就在南山路上(一九五六年迁址到杭州文三街),从学校到她家,步行只须五六分钟。当时的杭州师范学校学生一律住校,家在杭州的学生只能在星期六晚上方可回家睡觉,外地学生夜间则不得离校。平时在晚饭后自修前,可出校门在附近散步,我随冰如常在傍晚散步时间内到荷花池头她家玩玩。

在冰如家里偶而见到叶医师的一家人。叶医师中等个子,面色黝黑,性格外向,健谈。他虽与冰如年龄悬殊,但彼此具有很好的友谊。后来他两家都先后搬离了荷花池头,虽彼此生活变迁较大,但一直互通音问,有来往。

我自被打成右派以后,生活一直动荡,流离颠沛,不遑安处,然只要有机会回杭州,我总能够与老同学张冰如会面。在怀三幼时,有一段时间,我还居住过她家。在冰如口中我得知叶医师的情况:他也被打成右派了!不知受何等处分,只知离开了市第一医院,曾否下乡吃苦,未听冰如说起。

六○年代中期,我自兰州回杭,曾随冰如到闹市口看望过叶医师,他在闹市口租有一间简陋的门面室,开设小儿科诊所,这所小诊所属于街道办事处,总之不可能自由自在,叶医师已经沦落在市井糊口了。好在他有医术,不然也得务农劳作。

闹市口在清代旗下营的营门口外,南城墙根,为小市民聚居的陋巷所在,民居建筑简陋,都是木板房黑瓦二层(下层作小生意用),东倒西歪的。叶医师全家蜗居在此。不复有大医院医生的风范了。据说有些原市医院的老病号仍然愿到这陋巷里找他诊治。

在闹市口再见到叶医师,黝黑的脸上透出灰色,神情忧郁,无复当年舒展。当他得知我亦被打成右派自西北暂归时,相对黯然。他没有谈自己的经历,倒是谈了市第一医院反右斗争时的一位女医师打成右派的啼笑皆非之事。说当时内科某室有十多位医师,按照产生右派比例指标,必须在此十多人中“揪”出一个右派,但大家平日都兢兢业业,未见有反动言行,出身阶级成分则相差无几,彼此关系也极融洽。谁是右派?商量结果决定以抽签、抓阄方式来定夺,谁抓到了只能自认晦气,不怨别人。结果一位姓王的女医师抽抓到了,这一个小小的纸团就无情的注定了她的一生命运,并使她永世不得翻身,且殃及子孙。等到八○年代后期,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友人戴大勇任院长的湖滨医院里见到了这位吃尽苦头、鬓发斑白、侥幸存活、长相忠厚的女王大夫。

在闹市口与叶医师匆匆一面之后,再要等到八○年代中期,彼此都恢复工作几年后,才再见到他,而且与他成为忘年交,比起冰如与他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因为我们不仅是旧相识、同命运,还都是诗友。九○年代后,他还荣任杭州民间成立最早的西湖诗社社长,我则附骥任诗社常务理事,西湖诗社社刊《西湖吟草》编审。在一年之中,我们有几次会议、活动,出刊时一起选诗、编诗、校对、出版,还为设计封面运筹,请名家品题,煞有介事。每次活动,社长都备有茶点招待。

西湖诗社成立已有很多年了,该社几乎包容了杭州新老诗词爱好者百十人,还与台湾某诗社结为姐妹社,互相交流切磋,常在寺院、湖山胜处集体遨游、聚餐。一九九二年初春,诗社有灵峰探梅之举。

灵峰在灵隐北边青芝坞中。灵峰古寺始建于五代,盛于明清,最终毁于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运动,旧寺院大殿等夷为平地,建筑木材一律拆为炼钢燃料。到九○年代初,才在废墟上新建茶室,恢复部分楼阁。

我有[花心动]词记此次活动:
花心动
辛未初春与诗友探梅灵峰
一径青芝,初雪霁,迎来恁多诗侣。掬月泉(泉名)开,
笼月楼(楼名)新,都是昔时幽处。孤山招得冰魂在,
问瘦影、可还如故?尽先后、分题拈韵,相寻佳句。
耐得霜寒若许。想此日山间,垂锄荒圃。公子情多
(清季灵峰最初植梅者莲溪公子),衲子缘深(灵峰寺住持墨
真法师),曾使蕊芳先吐。兵戎过也余无几,尚须仗、词人修补
(清末湖州周庆云曾补种梅花)。沉吟久,难摩眼前万树。
此词甚得叶知秋诗人激赏。可惜的是,叶知秋的诗作在我的行囊中未曾携带,否则可抄录一、二首于此。

叶知秋除诗社逸事外,在退休以后,主要精力是创办前进医学学校,他荣任校长。这是一所专门提高各在职医师的业务水平,为业余学校,敦聘当代名医名教授来校讲课,因叶知秋与当代医学界名医、名教授都有交谊,以他的名望,有请必应。因此前进医学学校办得极为出色,闻名国际。叶知秋不但是医生,又是诗人,所以他广交文人学士,又是多家名教授专家的家庭“御医”,如一代书法家沙孟海、包稚颐夫妇,一代词宗夏承焘、吴无闻夫妇,病无大小,均请叶知秋诊治。再如杭大教授郑晓沧先生,亦专请叶医师诊治。郑晓沧为名教育家,诗词高手,喜读历代奇女子传,平日最关注者为北宋李师师及明崇祯帝田贵妃的事迹。老年以轮椅代步,喜与我辈交谈……

按理在右派“改正”后,叶医师该学有所用,老而弥笃,可与诗友遨游,可与学者交流,心情欢畅,但是叶医师有其家庭苦衷。叶医师夫人,原是他早年任教于护士学校时的学生,美而淑,生有子女多人,在叶知秋打成右派的二十多年中,她不但没有离开他,而且含辛茹苦,操持家务,相将扶持,是位贤妻良母。

她年轻时住在冰如家中,我们见面并不多,一九五二年,张冰如父亲去世,当时寻常百姓家尚无电话装置,乃由叶夫人承担代张母通知其亲朋的任务。叶夫人雇了黄包车,到处奔波。那日我在湖滨见到她刚从黄包车上下来,穿一袭蓝布旗袍,面色洁白如玉,身材修短合度,和我匆匆交谈了两句,给我的印象至深。她在四十五岁以后的妇女更年期中,大约是平生所受刺激过多,忧虑过甚之故吧,精神变态失常、多疑,处处防范、管制叶医师,怀疑这个与她朝夕相处、年届七十岁的丈夫有外遇,捕风捉影,到处追踪,使双方的精神都极为痛苦,而且无药可疗。许多女士有事也不敢往叶医师府上,怕惹来是非。

在我来纽前夕,叶医师与我另一友人金怡至我家话别,坐不多时,夫人即来电话催他回家,接着每几分钟就一个电话,令叶医师坐不安席。但令人不解的是,既然叶医师不喜夫人管束,又为什么向夫人告知去向,并告以友人的电话号码呢?不是咎由自取吗?我把这话问了叶医师,他不能回答。

来源: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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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周素子:叶知秋——右派情踪(58)” 有 1 条评论
  1. “意见领袖”大衣下的guo文贵
    风光一时的guo文贵,在蚂蚁们的吹捧下,俨然成为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为何guo文贵能一度辉煌无比,一度忽悠了成百上千的无知群众,其实就是在他不停的为自己抹上一层“意见领袖”的外衣,让我们扒开他的这层外衣,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一些什么鬼东西。
    一、材料再加工的大忽悠
    其实,guo文贵从一开始就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被迫害的意见领袖形象。在拉扎斯菲尔德等人提出的“两级传播”理论中,信息先由大众传媒流向意见领袖之后再流向公众,因此,意见领袖这一中介者无疑成了传播的“二把手”,将信息“解释并加工”成符合自己所属群体特性的内容并继续传播扩散。对于有利的内容,他们会主动传播,而对于不利的,则会一概去除。所以显而易见,guo文贵从不谈及自己被讨债,犯罪等问题,其总是非常擅长转移注意力,通过信息的加工和再解释,把一些广为人知的东西重新包装,附上阴谋论、迫害论,就可以快速的组装成一个抓人眼球的“爆料”。可惜,谎言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为了维护好自己的形象,也就造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一个谎话连篇的guo文贵。
    二、无信无力的大骗子
    guo文贵为何总能有小蚂蚁跟随,从根源来看,就是他所给自己形象的包装和打造,有着支配引导,协调干扰的作用。他以意见领袖的形象,成为群体、人际传播中的重要角色,蚂蚁们所拥趸的对象,必须有着或权威、或可信、或专业的特性,对某一事件具有独特看法,深受大众或群体个人的信任。因此,从最早不知出处的老领导、纽约时报、班农等等,他在努力向关注他的人传播一种信息:他有强力的可信度。他通过所谓的爆料,迎合部分人群的想法,而在社会价值观解构,公众理性丧失,自身判断力减弱的情况下,其也在一段时间内,有效借助自身意见引导舆论,对已有信息产生或协调、或干扰的引领作用。但是,很快的,他的困扰缠身,导致了公信力的急剧下降,他精心打造的形象开始崩塌,用毫无根据、毫无逻辑的谎言编织而成的战神guo文贵,终究会被所有人唾弃。
    三、扯着虎皮的大混蛋
    在拉扎斯菲尔德的理论中,意见领袖社交范围广,拥有较多的信息渠道,对大众传播的接触频度高、接触量大,同时意见领袖常常关注那些身边的事件和新闻,并适时发表自己的观点。guo文贵的发布会、全球直播等种种做法与上述理论不谋而合,可以看出其别有用心,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与重要人物、重量级媒体的“亲密”关系,原因就是他希望能掌握到一些信息,体现出自己的能量,从而为继续扩散和编造谎言打造一个强有力的虚拟背景墙,他希望通过扩大影响力,从而裹挟民意,为自己的政治庇护提供帮助。可惜,guo文贵拙劣的演技已经使得美国人失望,他最终的结局就是穷途末路。
    想借意见领袖外衣,用民意武装自己,妄图期待以此获取美国的政治庇护,满嘴谎话的guo文贵这招看似管用,但是抛弃了最基本做人原则的他,怎么可能继续潇洒下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断萎缩的蚂蚁帮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已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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