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宅书记

陈刚象往常一样:晚上临睡前把明天甚至一周内的事情在备忘录里梳理一遍,才能安枕无忧的睡眠,与往常不同的是面临退休了,他要把一些策略上的事仔细落实到时间,要求按时按点一一落实,他要求自己离岗时清清爽爽,无后顾之忧,比如上下关系,周围人事安排,甚至根据上面的意思,一把手的家庭财富透明程度,子女工作也要叮嘱他们给自己一个交待等等。

今天晚上的宴会就是一个可去也可不去的事,但他去了,如果放在半年前他可能就不去了,因为这是北京来的小秘书,刚刚通过通考上去的一个小伙子,没有什么背景,只是有些才华天赋什么的,这种人才多了去了,陈刚一生在官场打拼,见识诸多风云人物,更经历过仕途风雨飘摇,他深知人不是天赋才华决定命运的。而依靠天赋才华往往昙花一现者太多了,反而那种憨憨的人,意志或意识不显山不显水的人更顺利者多,所以早上秘书给他报告说这个北京小伙是本市高材生,就业大部门后带着陈刚老上级、现在依然是老领导的问候“衣锦还乡”来了。陈刚马上在办公室约见会晤,之后叫秘书长全程安排接待事宜,末了重点送行就算交差了。可是下午秘书长破例请求陈刚一同吃个“便饭”,陈刚竟推掉原来的日程安排,宴请这位小将,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这不,回来洗完澡呆座在书桌上,还心中笑话自己多此一举呢?

老了,爱才嘛,他自己给自己找个理由。然后舒舒服服的端正一下坐姿,开始校阅明天日程和近期大事备忘录。因为面临退休,跟随他多年的贴心秘书已被推荐到领导岗位上去了,新来的人反正也共处不长,所以陈刚尽量少让他介入自己的圈子,接替自己位置的人选早已决定下来,是自己现在班子成员中的新秀,而这个新上任的秘书实际是给未来一把手打前站的,大家心知肚明,陈刚倒是更加依赖多年的助手秘书长了。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陈刚从容一看显示号码,正是秘书长打来的,心里说:想曹操曹操到,脸上洋溢着笑容,拿起电话:

“没休息哪?”

“明知故问?”

两个人很悠闲的打着哑谜:

“我过来说吧?”

陈刚说:

“有急事吗?”

秘书长答非所问:

“方便吗?”

陈刚微微有些意外,深夜拜访不合两个人的习惯,主要是不合陈刚的习惯,再说两个人刚才还一齐在宴会上,怎么不说呢?

略一停顿,那边秘书长笑了一下说:“还是明天一早我到您办公室吧?”

秘书长恢复了工作程序的恭维态度,陈刚反而意识到事情的必要性,问:

“到底什么事?”这次秘书长很爽快地说:

“一封信。”

陈刚放心了,一般上边下来的人留下一封信就是让帮忙的事情,一般是私事不是大事,都是职责范围可办可不办的事,何况陈刚退休前也愿意办这些可办可不办的事,为上面的格局再巩固巩固。也爽快的说:“明天吧”!

“明天晚上吧?行吗?”陈刚又觉察到秘书长有些不正常。刚才不是说明早上吗?怎么又改晚上了呢?好象有些乱了章法吗?秘书长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被乱章法的人,恰恰相反,陈刚一生中如果说佩服的人不多,那么这位秘书长算这不多人中的一个,主要就是佩服他的沉稳,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用一句“宰相肚里可撑船”来形容他名符其实。实际上秘书长也等于这座城市的宰相啊。

陈刚的面部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他瞄一眼明天的日程:晚上是妻子单位的一个项目宴会。又是个可去可不去、可长又可短的事情,去一定要去,妻子单位要这个面皮而已,项目已帮助他们完成了,只是在退休前他们要表示一下,陈刚明白,现在所有部门都找借口让自己去“视察”,都是为退休饯行的超前行为,自己也乐得顺水人情。到妻子单位一游,再和秘书长转移会晤,这样一想便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他回到自己房间还没有睡意,就打开书柜取出一本自己做了特别标志的书,是个画报,有他到工厂、学校、农村视察时的彩照,其中有个小学师生一齐的合影,上面有个男孩子站在陈刚身边,酷似父子。陈刚在闲暇时,看这个照片时的欣慰感、幸福感使他觉得:命里注定这个城市、实际上这个男孩子,才是他心中的归宿。他已经做过DNA确实是父子。所以每次他都能从这个照片上获得一种再生的力量源泉。

还是这个画册里,他翻到视察另外一个地方时候十几个人的合影,里面有两个女人,其中年轻的、秀丽的女子,就是男孩子的母亲,她的名字正好就叫秀丽。

做这个画册时陈刚装做无意识的把这两张照片交给画册统筹秘书长,嘴里说让他考虑,秘书长当时也故意装作心不在焉地接过照片,却特意把这两张放大印在画册里。陈刚在办公室和家里卧室各放几本,此时看看画册中的男孩,他想到最近应该去看看秀丽母子。

丽是陈刚刚刚踏上这个城市土地时结识的一个农村姑娘。那一年丽才18岁,是县委招待所的一个临时工,挂职的陈刚恰好住在这个招待所。在一次午餐后陈刚回房间时,见一个姑娘正在用吸尘器清理自己房间的地毯,就说:“收工吧,我以后叫你打扫你再打扫,不叫你就不用打扫,我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姑娘很善解人意,马上停止干活退出房间,临走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再见”!陈刚听着不觉笑出了声,忍不住用标准的北京话回答姑娘:“再见!”陈刚说完就进了洗手间洗手,当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姑娘还没走,站在门口又向他说一声“再见”!这一声就学他北京的标准普遍话了。陈刚又忍不住夸赞姑娘:“你很聪明。”又加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张秀丽。”

“噢——”陈刚本想让姑娘停止打扫卫生,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但现在看到姑娘站在门口,身材呈曲线条,呆板的工作装不仅没有使女孩子的青春形象掩盖住,反而把她细嫩的皮肤、黑亮的双瞳、齿白唇红更突出了,陈刚坐到沙发上欲喝水,姑娘心领神会的从门口走到茶几边上给他酌上茶水,陈刚喝完水放下杯子,姑娘正蹲在他膝下取一双拖鞋给他换上。姑娘低着头,黑亮黑亮的象丝绸一样的头发散发着一丝香而甜的味道,随之,姑娘扬起脸说:“我把鞋子刷洗一下吧?”脸庞象刚出笼的奶油面包,白里透红,红中泛光,陈刚应该说:“不必了。”但姑娘水灵灵的眼光中没有客气,只有纯洁和善良,让他不忍拒绝,他同意了。他欲拉住姑娘让她坐自己身旁聊聊天,却没有动手,而是又让姑娘倒了第二杯水,他慢慢的口中品着茶水,眼睛品着姑娘……姑娘见陈刚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便手脚勤快地抓紧时间收拾房间:她弯腰捡起未清理的地面上的烟头时,脸前垂下鼓鼓的两个包,中间沟沟从脖子前面的领子口露出来,她站起来了,双手举起拉窗帘链子,细细的腰下面圆圆的臀,高挑的大腿,下面是一双小巧的脚。“比例很好。”陈刚心里评价着,又想:“她如果会跳舞一定更出色。”又遗憾的想:她肯定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训练。见多识广的陈刚对人有很高的观察力,他一眼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接受教育水平,显然,眼前这个姑娘应该在初中水平以下,所以他决不问姑娘上过什么学之类的问题,那样会让姑娘不好意思,自己也觉得煞风景。

就这样陈刚和张小丽结上了缘,当时这个县委招待所的负责人就是现在的市委秘书长,他发现陈刚对张秀丽的态度后,就马上安排张小丽专职负责陈刚的服务工作,同时把她的工作关系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陈刚对此还不满意,陈钢离开那个招待所以后,就安排保送张小丽上本市大专文科,张小丽跟不上课曾哭着不想上学,陈刚(已经经常在郊区与她同居了)耐心教她,使她坚持拿到文凭。

张秀丽专科毕业后已经赶不上分配的末班车了,却意外怀孕了。

还是秘书长(当时已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帮忙找了个农村小伙子与张秀丽举办结婚仪式。送给小伙子一个县城的店铺,让他经营窗帘业务,还把一个大单位的订单几十万给他垫资。

小伙乐得颠颠地回县城经商,把不曾动过的新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留在省城。

后来,干脆陈刚对外声称张秀丽是他的侄媳妇。这样张秀丽“名正言顺”的经常到陈刚住的市委家属院的那个单人宿舍“打扫卫生”。

陈刚还为她向开发商要了一套商品房,人事部门在这个情况下也千方百计把张秀丽以市委书记侄媳妇的身份安排在市妇联工作。后来陈刚又嫌张小丽大专毕业的底子不够份量,就设法给她办了研究生硕士学位,这比上大学容易多了,只拿上一篇抄袭来的论文就顺利拿到硕士学位的张秀丽又“考”上公务员,后提拔到处级职务。

陈刚的儿子有一个市委处级干部的母亲和市委书记侄子兼老板(在陈刚再三照顾下,那个农村小伙子已经成为房地产开发商,拥有亿万资产的大老板了)的父亲包装。陈刚觉得这才算对得起私生子了。

上次去看望张秀丽,清瘦的秀丽告诉陈刚已给10来岁的儿子买了宝马轿车了。

她自己早已拥有奔驰了。

陈刚叫张秀丽不要太招摇,张秀丽哪里听得进去。

陈刚发现,现在的张秀丽满衣柜里都是名牌,每一件衣服都是上千元甚至上万元的真家伙。

儿子更厉害了,一双鞋子都是四位数了。

陈刚本想训斥她一顿,但见张秀丽锦衣玉食下,并不是水灵鲜光的模样,反而很憔悴的样子。他知道,快40岁的女人最需要的东西秀丽已经得不到了。

陈刚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私生子,秀丽呢也只有那个私生子。家缠万贯的那个形式上的农村老公不可能守身如玉,不知在外有多少女人。

陈刚也只能半年抽身去看她一次也只能看看,送点东西。

已经不能履行男人的义务。可怜的秀丽只有靠挥霍发泄发泄性情吧。

所以陈刚感觉自己没有资格训斥她了。

他反而与她密谋:退休后把她母子弄到美国去。然后他自己也设法跟去。到那里他们就可以公开亲生儿子的关系并与她们朝夕相处。

当然他还要美国中国两头跑,发妻也要,新欢也要。

小丽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小丽只要跟着陈刚上刀山下油锅也会兴高采烈的。陈刚看着小丽未老先衰的面容:一句词跳出口中:“曾经醉酒鞭名马,不敢多情累美人。”

对小丽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只是儿子的最可靠的保姆罢了。

陈刚的世界观中,女人观也很有一套细规则:爱上了不要长时间,分开了不要回头看,老婆总归有一个足了,性伴侣则多多为善。

所以他最反对离婚,他认为为爱情而离婚的人最没出息了。而为结婚而抛弃爱情的人才是真男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老话太江湖,但陈刚认为很精辟。

前不久他的老朋友、老同事,那个比他早两年挂职,却跟他同样在农村弄个小老婆的人,也是一路把小老婆带到省城,办成处级公务员,也为她找了个形式上的老公(这还是陈刚传授给他的秘诀),但是他贯彻得不够得力,小老婆又回到他身边了,还要逼着他抛弃发妻与他成婚,结果两个人杀身成仁。

陈刚得知这件事后冷冷一笑:真没想到在工作上大刀阔斧的人竟然在感情上那么糊涂。

陈刚今日也不知为何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肚子开始饿了,是不是天快亮了,打开灯一看才凌晨一点钟。他干脆起身下楼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东西。

他发现妻子房间的门缝透出光线来,显然她也没睡觉。陈刚有点兴奋,觉得自己象恢复到孩童心理,竟欲携妻上街宵夜。他拿定主意就敲响了妻子房间的实木门。妻开了门,果然精神焕发,毫无睡意的样子。

陈刚便故做神秘的悄悄对妻说:“一齐去宵夜好吗?”妻虽然意外,但颇有同感地应允了。两个各换衣服后由妻开车,陈刚坐副驾驶位,车驶出家属大院,朝市里繁华的灯火灿烂处奔去。

他们停在半岛西餐厅门口,妻子从来都选西餐厅,陈刚只有服从的份。只有在妻面前,当然只有在面对她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是个二把手,才是个乖乖听话的老百姓。

他们选择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下,很快就被餐厅经理发现了,亲自过来寒喧、点菜,然后知趣的离开。

夫妻俩先喝罗宋汤开开胃,又吃了一盘海鲜意大利面,再加一杯牛奶,这才开始欣赏窗外画面:城市环城河、市府广场、金融大厦都能一览无余。

妻先说一句:“你刚来时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不是这个样子。”夫答,却充满成功感。

陈刚记得十几年前这里一片旧城区,杂乱无章,还有城中村无序的建筑。为了改造市容市貌,他请来北京的规划团队忙了大半年,然后招商引资,分化开发,立交桥、高速环城大道、天桥、山洞遂道,这些交通工程先上马,然后广场、商业街、住宅小区配套医院学校紧跟着建设改造。环城河公园、体育中心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大投资。

应该说陈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总算一步步实现了初衷。而在这些工程中把“儿子”的实业也安排的天衣无缝:让儿子的假爹注册了房地产公司;还给张秀丽注册了汽车贸易公司;把公路栏杆、环城河的地板砖铺置等等技术含量低的给他们做。

很快“儿子”和小丽的利润达到9位数的时候,陈刚才放心了。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婆的。

陈刚精力充沛,每天天亮起床,不到上班时间他先到办公室了,上班时间到了他已经在会议室等汇报了,上现场办公不分白天黑夜,没有节假日,在城市拆近建设中间,有几个国际大型会议在这里举办,陈刚硬是不误城建,不差市容两条腿走路,赢得了好口碑,如果这两手有一手搞不好,就会出力不落好,用陈刚的话说等于把粉擦到了屁股上。

国际会议结束后,陈刚瘦了10多斤,至今没有胖起来。

这一切妻子没有看到,但她也体会到了。从周围人们看丈夫的眼神,说话的口吻,威信两个字沉浸其中。

妻买了单,俩人回到车上,妻看看丈夫笑着一扬眉,丈夫知道,她是说:兜风吗?丈夫也笑了,只是抿着嘴,妻明白他答应了。两人就这样在车上逛了一圈环城河才回家,两人合睡在一楼妻房里已是3点15分了。

(二)上访信

在会议室里,常委扩大会人不多,秘书长、公安局长(兼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兼纪委书记),怎么妻也坐在这里了?还有张秀丽,她又当起服务员,并手托一个茶盘来到自己身边,陈刚伸手取茶杯,却只见菜盘里只有一封信,没有茶杯。他一边拿起信封一边责怪张秀丽,仔细看并不是张秀丽,却是妇联主席。陈刚对她说:“恭喜你提升为市委常委了。”妇联主席坐到自己身边。

陈刚本能的有些惊慌的看看妻子,妻子生气离座而去,陈刚忙追她,腿却迈不动,他使劲也迈不动腿,便叫妻也叫不出声,他急了,秘书长他们也不帮他,陈刚使劲伸手去拉,只听到“嘭”一声响,天上太阳掉下来一样,一道白光直刺眼睛上,陈刚眼睛睁开一看,是自己的床头灯,妻子坐在床头正看着自己,妻说:“做什么梦?”陈刚又闭上眼睛,脱口而出说:“谁给我一封信?”

“什么信?”

“还没看到就醒了。”

“情书吧?”

陈刚忽然想起昨晚秘书长的电话说“一封信”。巧合了吗?当然,梦里妇联主席给自己一封信,这个妇联主席是曾经给自己写过情书的,还真让妻说准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一下:都老至退休也,情书是下辈子的事喽!说着斜着眼瞟妻,见妻经常做美容的脸一点不显苍老,穿着睡袍的身材一点没有发胖,整个人象30出头的少妇,他伸手想抓她亲热一下,妻很有预料的扭身向门口走去,丢下一句:“我已经做好早餐了。”

陈刚早就怀疑妻可能患上性冷漠的病,一来自己没精力去陪她看医生,二来觉得这样还好,省的自己忙不过来。就拖下来了。现在他想:是该帮她治病的时候了,退休以后全指望她呢?看来退休以后有大把事等自己做呢?

早餐一般是陈刚吃,妻陪着看,因为这个时候对妻很关键,这个时候之后,陈刚一上班走就不象别人那样按时回来,基本上不在家午餐,晚餐也是极少的,更多情况下是下基层一两天,甚至一周都不回来。这个城市对一把手来说永远都有干不完的事,只要他愿意,更何况他还要找项目,出去考察、学习、旅游观光,天下男人,男人天下嘛。只有一块例外,那就是这个家这套房子,无论陈刚在不在,对妻来说都是妻说了算,有干不完的活,只要她愿意,女人家,家女人嘛。难得早餐是两个人共处的切点,妻问:“红十字会晚上有个宴会,他们说请了你?”妻北京内退,到本城后加入红十字会慈善活动和行列。

陈刚爽爽的说:“参加。”妻很满意。

餐后两夫妻分头奔赴自己的“家天下”,陈刚对来接他的司机说:“我自己开,你把自己的事处理处理,这两天可能出去一趟。”出去一趟就是几天不回来的意思,司机去准备了。

妻望着夫的车卷起一股风疾驰而去,自己回书房给女儿发邮件,让她把日本买的房子落在其姑姑的名字上,再给自己的弟弟发邮件,催他把北京的别墅落在他自己的名下办房产证。然后她考虑中午约了朋友出去就餐,下午做个美容定个发型,穿什么衣服在晚上的慈善会上出现呢?她到衣柜里翻看一阵,没有十分理想的行头,就想干脆趁现在离午餐时间还很富裕,去街上买身衣服吧!自己也驾车离开了家门。

陈刚驾车出了家属院不远就看见市委办公大楼的建筑了,它座落在市府广场北面,原来有高墙深院,陈刚当家后把院墙拆了,与广场的绿植被、环城河连结起来,现代化很多,陈刚看着很养眼。同时他也发现在办公大楼侧面的信访局附近有不少人头攒动,是上访的群众,陈刚一丝不快爬上脸庞,他赶紧驶向地下车库,从车库直进办公楼。

全中国的各级政府、党委,各种行业和部门都设有一个来信来访机构。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开始,上访的群众闹事成为一个“有特色社会主义”的风景。

有一个高等学府的教授说:“上访的人民群众中有99%的人是神经病。”遭到全国网上批评率很高,随着互联网普及,信访中的信大大下降,这部分靠写信上访的人改上互防网发贴了。效果特好。说明一些见不得阳光的案子,一见阳光就冰消雪融了。

但上访问题靠发帖解决不好的问题仍然很多很大势力。无论走到哪个城市,上访群众拥挤的现象都是家常便饭,这个人群酷似丐帮,几乎都是生存的饭碗问题:比如农民土地被征用不给补偿;工厂倒闭或转让一夜之间工人下岗。城市旧房屋拆迁新房屋盖不起来,或旧房赔偿后买不到新房了,无处安身。

这些集体性上访有的是发展过程中的必然损失:如工人下岗,有些是新建设工作的给腐败提供了机会,如拆迁土地赔偿款分配的漏、冒、骗、欺压弱者等。

更多的是个性案、冤假错案、分配不公,都是个人家庭生存关系受到威胁的大事。

上访受伤害者找不到救世主,他们是有拼命的精神的。人所受的屈辱如超过底线或人的承受超过底线变疯狂去报复杀人,或变精神分裂而自杀的话,出几条人命直接影响政绩。

有一次在早晨的花园里,陈刚步行到办公室路过这里时,一个晨练的女孩子高兴的叫一声“陈书记……”,并向他招手致意,没想到竟然被几个维稳的彪形大汉围住,并推着倒退几步。这个情景虽然很煞风景,陈刚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心中充满负罪感。总之,上访现象越来越多,显示出政府与民众的关系不正常。但是陈光知道,根子是利益分配机制出了大问题。是那个人都难以解决的。

一把手无奈的事多了,不象老百姓想象的那样。

从上班路上瞄一眼信访局的人群,使陈刚轻松的心情轻松不起来,他脑海中又闪过秘书长的电话:“一封信”。

本城市没有出过上访命案和惹上级责判过。这比起相同级别的大城市足以骄傲了。秘书长这个人他会抓重点。他这样跟陈刚汇报信访工作的:信访这个单位简直是公共厕所,谁来了都能尿一泡,下水道一冲就完事了。但是归根到底信访没有下水道,只有上水道。我们拿着上访的材料给上访单位领导接洽,那就是讨荒要饭。谁也不尿我们了,只有拖,拖着那些上访的人没劲了,没希望了,死心了,不来了。就象人口自然死亡率一样,自己消化。靠信访解决问题只能做到百分之五以下——每年。当时陈刚对他说:“你想让我做什么?”秘书长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人家外国怎么办的?我看外国总统收到一个小学生的信也是具体回复。我们国家要这样的话,那不是光在家里写信都写不完。出国考察考察……。秘书长这个函授大专班毕业生(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文凭,张秀丽的大专、研究生文凭都不清不楚的,全是他的杰作)。文化程度低,见识不高是秘书长的短板。他也不可能理解,国体、政体不同,不是写信数量的事情。所以,陈刚婉言谢绝了他的出国考察的要求。

陈刚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他了。秘书总是提前一步,陈刚看看手表,比上班时间提前十多分钟,就开玩笑的说秘书:“你会算卜吗?怎么从来都在我前面。我今天提前来,还是落后一步。”

秘书微笑无语,呈上今日安排的日程表,说:“上午常委会议案已分别送达了。”

常委会从上午10点开到12点,中午工作餐(兼职的人们都回去)几个书记一齐边吃边聊度过了。

这是因为大家尽量多陪一把手点时间,退休离开后就没有这个条件了。一块的搭档实际共处的时间并不多,及至快分开忽然感到友情的分量重了。

按日程:下午到开发区现场解决自来水公司与大市自来水公司的工作协调问题。问题议案是这样的:问题:大市自来水公司由于实力小而管辖区域大,打井能力不足造成市内供水不足。而开发区自来水公司打井工作主动,但开发区进场企业单位少,人口居住少,供大于求。自来水公司吃不饱。

为此开发区想争取在市区割一块地面开展业务才能吃饱饭,也能解决市区自来水供应缺乏的问题。

本来就是互通有无的好事,但开发区比大市低一级,又是独立核算。大市公司虽然自来水打井能力差,但多种经营效益高,不愿意施舍给刚刚出生的开发区这个竞争小对手,甚至以大欺小,本来大市区自来水的问题没有完成,还跑到开发区经营第三产业,开发区自来水公司不服气,便跑到大市给大企业签订单打深井,结果发生冲突。

自来水和排污水工程是国营垄断企业业务,人事上是由市委管辖的。所以开发区党委找到市委,本来这是政府裁定的事,但牵涉到自来水公司领导水平问题,陈刚认为这种小事不但解决不好反而打起来,问题根源不是业务、技术,也不是法规制度问题,是领导素质问题。,他决定插一腿进去,必要时改组改革这个国企的领导机构和领导班子。他设计的程序是:召集市自来水公司和开发区分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座谈,同时带上市委组织部分管国企干部的副部长一齐参加,市政府则有分管副市长和环保局长参加,地点在开发区自来水公司。

开发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新生事物,每个城市的开发区模式都千差万别,成长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财政自负盈亏,主要靠招商引资。干的好开发区迅速赶上甚至超过老市区的情况很多,而干不好的胎死腹中也不少,所以人才是关键。

陈刚喜欢人才,这次对开发区自来水公司问题的重视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他早就听说开发区自来水公司经理是个不一般的人才,早就有意结识这个人,这次他决定全面考察一下。

经过一个整天的现场办公,与基层干部、群众交谈。

陈刚与副市长、部长、环保局长四个人把意见统一起来:大市自来水公司摊子大却亏损严重,开发区分公司的经理原本就是大市总公司的副总,业务精,开拓意识强。

一致决定由开发区经理担任总公司经理。

原总裁退居二线。

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秘书长突然出现在陈刚的车跟前,显然如约前来,一齐去红十字会参加慈善宴会。

两人一齐上了车,并排坐在后座上,车还没开,陈刚就没头没脑的问秘书长:“什么信?谁的信?”

如果在往常,秘书长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拿出信来。今天有点反常的是他不仅没拿出信来,反而象没事一样说:“吃完饭再给你汇报吧!”

陈刚太熟悉他了,这说明这封信不是一般的份量,也就不说话了。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车子向已经亮了路灯的大道驶去。

(三)小人运

在慈善宴会上,陈刚象征性的转一圈,赢得妻子满意后,就与秘书长找了个单间坐下了。

秘书长锁上门,有点神秘感的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的小信封,自己动手抽出一张纸,双手递给了陈刚。

陈刚一看,原来是一封上访性的来信:打印的标题很特别(关于请求安置工作的申请报告),再看下去有点眼熟了。

“、、、、、、我叫赵瑞,是市妇联公务员,但在1993年政府任命我担任市马深圳办事处后,却扣发了工资。后来就一直不安排工作,使我一夜之间成了三无人员(无工作、无工资、无单位)。

请领导还我工作权利。、、、、、、”。

下面是时间。全文不到100个字,这样的上访材料不多见,但陈刚记得他亲自受理过此案,印象很深,大约在5年前,是中央中组部转下来的。

他马上推给秘书长说:“这个事几年前市组织部已经落实了。

是她自己辞职下海了。估计经商失败又想回头是岸吧?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她与中组部什么关系?怎么老是有材料转过来?中组部可不是随便转材料的。”

秘书长在陈刚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等陈刚说话结束,才抬起头来,他先给陈刚倒杯茶,自己又倒杯茶,才说:

“这次是那个秘书。”

陈刚问:“就是老领导的新秘书带来的?”

秘书长点了点头。

陈刚说:“既然老领导亲自来,我们也能说清楚,她辞职了怎么可能再……”

秘书长打断他的话说:

“她没有辞过职,那是一个说法,拖着不办。”

“什么?他们敢欺骗我?”

“不是他们,是我。我以为她出国留学不回来了,拖延一下她知难而退就算了,谁知她这么倔,这个人真麻烦。”

“她跟你有啥关系吗?”

“我不认识她,是张秀丽。”

当面提张秀丽这是秘书长最无奈的表现,

“她跟张秀丽什么关系?”

秘书长又把头低下来,陈刚意识到不妙,也不催他。

两个人静静的象等待什么……

终于秘书长开始说话了:

“张秀丽97年毕业。98年为什么安排到妇联?接着调到统战部当了办公室主任?那都是从妇联弄了个公务员行政编制,这个编制就是把当时在读研究生的赵瑞顶了才进的妇联。

我以为这个机会最好,妇联主任肯帮我们。当时机构改革,工资单与编制统一改到财政去,借这个机会把赵瑞拿下来,秀丽上去了。”

“这件事谁还知道?”

“妇联、管人事的一把手、还有我,其他人不知道。”

“这个赵瑞一直上访吗?”

“她不露面,因为……”

秘书长又说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

秘书长不回答。

陈刚又问:

“因为什么她不露面?”

秘书长不得不说:

“我叫人吓唬过她,叫她不要回来,谁知道她命这么硬,吓她的人被她抓住送进监狱判三年。”

“你们怎么她啦?”

陈刚感到血往眼睛上涌。

“找了个河南小伙子砸她一下,谁知……”

秘书长转而接着说:

“她不仅不怕,还一下抓住了小伙子,她还喊了交警,把他送到公安局派出所。一个弱女子这么、、、、、、。”

“她知不知道被人顶了?”

“唉……”秘书长又卡壳了。

陈刚这一次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想也不敢往下想了,更不愿不敢问了。

如果这女人知道张秀丽顶了她,那么自己与张秀丽的一切都等于摆在舞台上了。

忽然他心生一计说:

“叫妇联给她安排工作吧,达到目的她可能就安生了。再说,张秀丽——大家都知道是我侄媳妇。象她这么江湖的人物,应该有分寸,事后给她补偿补偿吧。”

说到这里,陈刚感到虚惊一场。准备结束这个不愉快的晚上。

他推开茶杯站起来准备回家了。

秘书长却不肯去,懒在沙发上把头低的更低了。

陈刚就问:

“还有什么事情啊?”

他打趣说:

“你给我来个无独有偶,坏事成双啊!”

就又陪他坐下来。

秘书长说:

“赵瑞简直就是个特务,她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秀丽顶她编制?”

秘书长又一次抬起头来,眼睛露出凶光说:

“我恨不得把她交给……。”

陈刚也眼露杀气回瞪他。

陈刚知道他下半句话的意思是要出人命。

只见秘书长气冲冲的说:

“赵瑞把张秀丽和他那个男人调查的底掉。还把假文凭假研究生的档案都调出来了。还让网站记者参加,弄了个系列材料,题目是:市委书记的侄媳妇是假的,她还找到小丽提处级时挤掉的竞争对手做证……”

陈刚也有点架不住了。要是这一切网上曝光,晚节不保,儿子,私生子……。法律上要判15年的。

陈刚不亏是陈刚,他忽然微微一笑,伸手拉起秘书长说:

“好啦,过去的事情过去了,我考虑一下,过两天咱们再商量吧,今天有点乏,该回家休息了。”

两人不语的走过大酒店走廊,各自回家去了。让秘书开车。

陈刚在车上先拨了妻子的电话,告诉她晚上迟些回去。接着拨妇联主席的电话,约她到老地方见面。然后叫司机把车开到市委,他到办公室拿了点东西,又自己开车来到与妇联主席约好的地方:一个他们两个熟悉的陈刚兼职的另外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陈刚主要用来消遣。

在这个办公楼这一层除了陈刚办公室、休息室、会客室,还有一间影像娱乐室外,其他屋都是空的,即使陈刚不来也保持每天有清洁公司打扫卫生。

接下来是这个单位的三产商铺,衣、食、超市一应俱全,尤其是24小时送餐服务,有不必公开的聚友活动,陈刚就在此安排,方便又安全,保密性强。

不一会妇联主席也从地面车库直接上来了。女人经过特别修饰了一下是显而易见的,脸上放着光亮,身材发福后经过减肥再反弹再减肥这种不停的消长中,该瘦的地方没瘦,该肥的地方不肥,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还算苗条,她穿着考究的职业套装,脖子上系一条丝绸,随着她走路一跳一跳的,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的一双眉眼充满兴奋的笑容。

走廊灯下,陈刚在门口迎着她。

她走近时不自觉的向后瞧瞧。陈刚说:

“没别人。”

女人才放心的回过头,咧嘴笑了,一口的牙齿闪闪发亮,口红更浓了,象刚吃过猪油大餐。

他们一齐进了房间,把门关上。陈刚把女人应该说是情人分成几个类型,分别用房间的功能代称,卧室型指床上功夫好,餐厅型会给你调养一类的小女人,客厅型适合外交陪衬,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客厅。还有一种叫书房型的,比较文化浪漫有品味,他把妻子就列为书房型。张秀丽起初是卧室型,生了儿子就改为营养型了。他的情人的功能和人数是流动性很强的,喜新厌旧的。

“客厅”不知道自己是客厅,极欲往“卧室”的方向积极主动努力,陈刚在不经意调逗她的同时,有时也满足一下她,“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今天不行,今天是特殊使命,陈刚貌似很渴望“客厅”的样子,心里却打着沉重的鼓,七上八下的哪有精神玩这个老货呢?但他使出话剧演员的天赋:双手捧起“客厅”的大四方脸盘,吻一下高高的额头,心里却说:这个克夫的相,不是旺夫的女人。女人象猫一样乖乖趴在他怀里,身子软绵绵的,几乎要倒下去了。就势搂住陈刚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陈刚捧着挂件放到沙发上,他并没有压在她身上,而是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嘴里说:“我喂你喝水。”心里却说我要审审她,但不能让她看见我的脸色,这个姿势最好。“客厅”有“客厅”的理解方式,她拿出极强的性欲,把头一偏扎进他两腿之间顶他的那个地方。

陈刚说:“想吃香蕉吗?”

“客厅”哼哼着开始用手拉那个拉链,陈刚毕竟是男人,控制不住局势了,由她把自己搞得很舒服。两人渐入佳境,一个钟头之后才开始了言归正传,只不过在一个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说起话来没有规矩,更放开胆量一些,有人把情比作酒,情到浓时醉而晕,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刚说:“我老了吧?好象不够满足你了!”

“客厅”说:“英雄不减当年勇,你天天吃什么好东西?海渗?一天吃几个?”

“每天吃几个?那不得天天叫上你!”陈刚说完开始穿衣服。“客厅”也帮他穿,然后她自己才穿。穿好衣服回到沙发上,“客厅”又从冰箱取出一些葡萄,两个人你喂我一个我喂你一个,边吃边聊。

陈刚找好切入点:“我那个侄子、侄媳妇最近有没有去看你?”

“张秀丽现在是大处长了,又有实权,她还看我,见面搭理我就给我大面儿了。”

“我抽空教训他们一下,要不是你当初招她临时工,哪有今天。”

“临时工那是说给外人听的,那不是趁机构改革,把读研究生的的赵瑞编制让她顶了。现在赵瑞一个劲的告状,还不知闹出什么景来呢?”

“你们也是,给她临时有个工作,让她考公务员就是了,她又是大学生,又是研究生,还怕考不上公务员,顶人家干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出这事别找我。”

“大家都是给你面子,一说你的侄媳妇,谁不帮啊!”

“赵瑞怎么告状了?”陈刚装糊涂地说。“客厅”瞪大眼睛说:“都十年了,人家一个女人没工作,没工资,没户口,她不告状她怎么活下去?妇联老姐妹很多人都给她捐款捐物,还帮她查案子,幸亏她们都不知道张秀丽顶的。我一手遮天,瞒得结实着呢?”

“你怎么给她顶了呢?怎么还改户口呢?这也怪张秀丽吗?”

“你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知道呀!机构改革时,把工资发放权由单位统一到市财政支付中心,名单给编制数相符就行,把名字偷梁换柱了。那时候不少单位都弄了不少名堂。”妇联主任喘口气,接着说:

“你忘了,有水利局搞得太大了,把9岁到15岁的子女都弄成财政编制,一边上学一边拿工资,让中央焦点访谈曝光了。你不是亲自上北京灭火去了吗?张秀丽就是那样办的。”

“户口怎么没了?”

“赵瑞告状没人理她,她就调查,她还拉着记者,所以就怕她把事搞大,那个谁……(她突然住口了,看了陈刚一眼就把眼睛转向别处)谁知道一个从河南来的抢劫犯那么巧,打劫了赵瑞,赵瑞被打破了头,她喊了路上的人抓了……”

陈刚打断她说:“户口,说她户口怎么回事?”

“客厅”站起来去洗手,接着说:

“公安局的人把户口给她卖了。”

“你看见了?”陈刚对她的小聪明产生反感,反问她。

“不卖点钱谁消她户口干什么?”“客厅”振振有词的继续说:

“说卖点钱还好,要是说收了人家的钱把赵瑞户口消亡了更麻烦。其实这一手最笨了。你消了她户口她在哪里都没办法找工作,她吃什么?她非跟你拼命不可了。”

陈刚也装善人:“是啊,是谁这么绝这么笨,不近人情,当时你怎么不阻止呢?”

“我算老几?我还以为是你的主意呢?大家都是为了你的面子,为张秀丽个人,谁尿她?”

“我不知道,谁做事谁负责。”

“赵瑞工作的事还就得你说了算,谁也负不了责任。公务员的编制谁能还给她?还是你说了算。”

陈刚说:“你们妇联的人你说个办法才行。我管不了妇联,我只管你这个主席一个。”说完把大腿压在“客厅”的大腿上。

“客厅”又兴奋起来,她两手抚摸着陈刚的大腿,眼睛放光的望着陈刚说:“那我们打个报告,就说赵瑞读研时编制在机构改革中遗漏了,因为纠正申请个编制合理吗?”

陈刚说:“那得书记会上研究。”又说:“你保证赵瑞上班以后对这件事不追究责任吗?”“客厅”马上说“我保证她不追究。”又说:“她追究得了吗?她如果追究的了她早就追究了。”

陈刚深谋远虑的说:“她现在追究不了,将来谁知道呢?十年河东转河西。”

“客厅”又接着说:“她已经上访10年了。”

陈刚心里说:“我的儿子也10岁了。”嘴上却说:“时间真快。”

两个人都沉默了,各想起了心事。

“客厅”问:“你就为这件事找我来?”

陈刚说:“有没有搞错?这是聊天聊到了,聊天之前我们做什么事了?”

“客厅” 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陈刚摸着她的后脑说:“好长时间没见面,想你了。”

“客厅”抬头又问:“赵瑞的事我打报告吗?”

陈刚说:“等一等再说吧。”停顿一下又说:“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客厅”说:“你说谁?说赵瑞还是说打赵瑞的幕后人?”

陈刚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语片刻,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你怎么回家?”

“客厅”说:“打的来的,打的走。”

陈刚说:“你不是有车开吗?”

“客厅”说:“晚上我眼神不好,怕出事。”

陈刚说:“我送你。”

“客厅”下车的时候没头没脑地说一句:“赵瑞太可怜了。”

剩下陈钢一个人慢慢开车回去,他看一下表已经快凌晨了。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儿去,他想到一个可以理清思路的地方去,只有他一个人,他想不到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只好慢慢回家去。好在他远远看见家里漆黑一片,说明妻已睡了,自己可以一个人回自己房间,不能打扰妻子。也避开妻子打扰。

他轻手轻脚开门,上楼,马上锁门,洗个热水澡,在大浴缸里让脑子静下来。可是静不下来,脑子里一会张秀丽,一会赵瑞,一会秘书长,一会公安局,还有妇联主席那张兴灾乐祸的脸。对,这张脸今天就是兴灾乐祸,对张秀丽和赵瑞这两个对立面而言,她竟然完全站在赵瑞一边,尽管她就是凶手之一,这个笨娘们他妈的还说别人笨。

他又想到张秀丽这个土包子给她办多少包装还是个土包子,如果不是她生个儿子,怎么会弄这个包袱缠身?再说当初张秀丽就是秘书长安在自己身边的美人计,自己中招了,现在却口口声声说为了帮我,放屁,全是为你们自己。我什么时候缺女人?都是女人包围我,主动向我投怀送抱,不过这种女人都不是什么高品味的东西罢了。玩一玩就过去了,自己都记不清有过多少个一夜情,做过多少个露水夫妻。陈刚心里永远的秘密就是两个字:钱、情。这是哪个男人也过不去的两个字。

赵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的背景是什么?为什么老领导让秘书出面又不留只字片语?如果仅仅转一下也要给他个交待。赵瑞那边能经济补偿一下摆平也可以,由秘书长和妇联商议个方案,和她本人沟通一下。还没见哪个老百姓告倒省、部级大员呢?上级对钱的事重视,对女人从来没见有过大动静呢?顶替的事例是有几个曝光的处理起来不手软。但这个公务员顶替没有凭据,她奈何?

这样一想,陈刚终于长舒一口气,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尾巴被踩着了。他又作了一个梦,梦见张秀丽拿着枪,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

(四)牛刀刃

妇联主席下了市委书记的车并没有回自己家。

她目送书记的车走远了,就马上摸出手机拨打起来:

“喂,赵瑞吗?你睡了吗?还没哪,咱们俩见个面吧,在上岛咖啡厅二楼好吗?不见不散!”

妇联主席有一种奇特的兴奋,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可以当特工,当特工可以挣大钱。

当妇联主席工资太低了,自己大材小用了。她隐约预感赵瑞的事可能是自己发挥才华并掘一桶金的好机会,至于这桶金到底在哪里,她十分肯定在张秀丽那里,现在张秀丽家产上亿元了,上次帮她顶赵瑞时捞的钱不抵张秀丽的九牛一毛,这回再帮她可要大胆提价。

这样想着,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幽雅的西餐厅门前,蹬蹬几下上了二楼,找了落地窗户跟前,可以观望到赵瑞家方向的座位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盼赵瑞快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就在妇联主席望眼欲穿时,赵瑞突然出现在她对面,妇联主席说:

“啊呀,吓我一跳,我怎么没看见你?”

赵瑞说:

“我就在这儿吃的晚餐,你给我打电话时我还没走呢,现在继续再吃一餐吧陪你。”

她们两个年龄不相上下,都是要节食减肥的阶段,便点了些饮料和沙拉,妇联主席说:

“我请你。”

赵瑞笑而无语,不一会沙拉便上来了。妇联主席快人快语又说话了:

“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长时间?那个事怎么样了?我能帮你什么吗?你尽量提建议。光告状不行,还是解决工作待遇问题实惠。”

赵瑞说:“我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妇联主席脸红了一下,又恢复热情说:

“你这次找哪一层次的领导了?”

赵瑞瞪大眼睛说:

“你不是说妇联没权利解决工资问题吗?我这次直接通过我的关系找陈刚书记要求安排工作。”

“你啥关系?”

“我儿子。”

“儿子?”妇联主席大吃一惊又问:

“儿子多大了?干什么工作?”

赵瑞说:

“研究生毕业考上北京公务员,现在给领导人当秘书,刚回来三天。说来这里考察课题准备写论文用。”

妇联主席又惊又喜说:

“没想到你儿子这么有出息。他给哪个领导当秘书?”

赵瑞漫不经心地说:

“行政秘书,不是给个人当秘书。反正不用我操心了,也管不了他了。是他该帮助老娘打官司的时候了。”

妇联主席始料未及,赵瑞这么从容淡定,好象她儿子当状元了似的。又联想到陈刚深夜召见自己问赵瑞之事,确实很象赵瑞有了大靠山的样子。更巩固了趁热打铁参股这事分红的想法。便说:

“幸亏今天我有空约你,明天我就找陈书记,看从妇联这个角度怎样帮助你解决问题。”

末了,她抬眼看赵 瑞,赵瑞也在看她。妇联主席说:

“你儿子走时我给他饯行。”

这时听见近处大鼓楼上钟声凌晨1点响鼓声,两人便起身告辞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午刚上班,妇联主席就给秘书长打电话,说了赵瑞的儿子的事,秘书长一听,原来那个给大领导当秘书的小伙子就是赵瑞的儿子,有点惊慌失措,便马不停蹄到妇联主席办公室,两人嘀咕半天后走了。

秘书长又找到陈刚细说此事,妇联主席则啥事也不干,就等陈刚的指令。

没等到陈刚的指令,却等到秘书长的电话:

“你打报告,我催他们尽快研究。”

一周后,秘书长、妇联主席和赵瑞一齐给赵瑞儿子饯行,秘书长请赵瑞单独说话说:

“你不追究下去了吧?”

赵瑞说:

“我表弟原来是开发区自来水公司经理,最近被提拔到市自来水总公司当老总了。他说是陈刚书记大刀阔斧,工作有方。他说我这件事陈书记只要知道肯定会公平解决,不要给陈书记制造麻烦,你说我还能追究什么呢?”

秘书长半明白半糊涂随声附和道:“是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赵瑞工作安排后。她为了照顾儿子生活往北京调动走了。陈刚亲自和妇联主席(当然也有秘书长参加)一齐为赵瑞饯行,同时陪着赵瑞的是她表弟——现任自来水公司总裁,大家最后举杯同欢,赵瑞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后来陈刚退休后有了时间,专门看望老领导问起秘书的事,老领导说:“我都离休了,哪还换什么新秘书。还是你早就认识的那个,也是老秘书了。”说完哈哈大笑。

陈刚由愣神以转念一想:假的未必不好,解决问题就行。他再看看老领导,老领导说“后生可畏”。

果然,一年后,张秀丽和陈刚的私生子问题以及陈刚的经济问题东窗事发——举报人竟然是张秀丽的假老公。

陈刚在退休的前一天被双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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