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六四的27周年又到了。我很佩服少数几个当年的学生领袖以及寥寥无几的民运分子的毅力,每逢这一天,不忘聚集在一块摇摇旗,叫几声口号。口口声声普世价值,但1/4的世纪过去了,他们依然停留在当年的思维上。同是处于共产极权的匈牙利学生,他们在1956年匈牙利事件中不是跪求独裁政权恩赐自由,而是为了埋葬共产制度,以最终获得国家和个人的自由。我怀疑至今为止,这帮自幼喝党奶长的北京大学生是否真了解发生在60年前的可歌可泣的匈牙利革命。我在亚马孙书店里搜索一下有关1956年匈牙利事件,各类书籍和电影夺目而出;而有关64,搜索的结果几乎乌有!六四事件有何值得西方人敬仰和推崇的思想境界?西方人除了声讨杀人,还能说啥?六四的学生,不仅对世界历史一片空白,对中国近代史也只是局限于洗脑的课本上,好比当今的牛耳硬把自已的头来试刀。唯一不同的是用刀的不是杨志,而是已有千万条人命前科的中共政权。正因为学生以为发嗲无罪,反而造成了数百个无辜丢失了生命,而那些冤魂中的绝大多数仅是旁观者而已。学生们既然无勇气反抗,在戒严部队开枪后逃得一个不剩,为何不在戒严前撤退?几年前我在布达佩斯曾逗留过数日,今天还是很有必要把所见所闻写出来,仅希望这帮学生头目早日向世人道歉,与世界文明接轨。】

我们在斯洛伐克中部小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沿着77号公路南下,短短三个小时就进入匈牙利的境内。向往已久的“蓝色多瑙河”,欧洲文明的源泉,即刻就将呈现在面前,令人兴奋不已。多瑙河自北向南把首都切割成东西两部,即佩斯和布达。为了聆听和感觉声声息息多瑙河流水,以及河面上漂拂過臉的微风,我们选择了多瑙河西岸边上维多利亚酒店下榻。

布达佩斯-链桥-多瑙河

图1,布达佩斯的象征:建于1849年横跨多瑙河两岸的链桥。远处是位于佩斯的国会大厦。

欧洲历来是地球上游客和历史学家最神往的地域之一,那里是东西文化,宗教以及各个民族交融之处。2000年前,罗马帝国的版图曾扩展到多瑙河的西岸,不久东亚的匈奴也在这块土地上打闹一番,人来人往,来去匆匆,直至公元600百年土耳其族人(不同与当今脱胎于奥斯曼帝国的土耳其人)才在这块土地上定居下来。这土耳其族人中,称为马扎尔部落最强势,后来就逐步取代了整个土耳其族,在多瑙河流域建立了国家。匈牙利的国名起源于以马扎尔为首的十个部落,匈牙利人也被称为马扎尔人(Magyar)。

周边环境对人的素质和品位有影响,国家同样会受邻国的影响。土耳其族最早起源于突厥,马扎尔人因位于圣罗马帝国内,接受天主教和东正教的信仰;而移居地中海以南,邻近阿拉伯半岛的突厥人却成了穆斯林。公元十世纪末,匈牙利第一任国王伊斯特万一世(匈牙利语István Ⅰ),或称斯蒂芬一世(英语Stephen Ⅰ)在马扎尔人中强势推行天主教,另外他还曾在【箴言】一书中说:“异乡人和外国人是最有用的,随时带来不同的价值观和风俗习惯,新型武器和技术……一个国家如果只有单一的语言和风俗习惯,不仅是软弱的,而且很容易被瓦解。”其实“改革开放”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

匈牙利伊斯特万国王王冠及权杖

图2,匈牙利国宝和民族的象征:伊斯特万国王王冠及权杖。两次大战结束前夕,为防止纳粹和红军的盗窃,由一名匈牙利军官偷运给美军保管。1978年因匈牙利人权的改善,卡特总统将此国宝归还给匈牙利政府。现陈列在匈牙利国会大厦内。(照片来自谷歌)

匈牙利历史上另一位伟大的君主是马加什(匈牙利語:Hunyadi Matyas,1443-1490),15岁登基。当时的匈牙利贵族势力相当大,他们原以为把15岁的马加什只不过是个孩子,非常容易驾驭。然而马加什不仅智慧过人,而且精明,性格果断,专横拔扈,很快就制服了权贵们;其次,不久前土耳其苏丹攻占了君士坦丁堡(今天的土耳其首都伊斯但堡)灭亡了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建立了强盛的奥斯曼帝国,并逐步向北扩张。面临强敌,马加什从农民中招募相当规模的雇佣军,不仅痛击了入侵的土耳其人,并把疆土扩大到波西尼亚(今天的捷克)和奥地利。马加什还构想匈牙利与奥地利缔结成奥匈帝国,但因他突然去世而不了了之,否则历史将重写。

科瓦奇(Mihaly-Kovacs-1818–1892的作品

图3.19世纪著名匈牙利画家科瓦奇(Mihaly Kovacs 1818–1892)的作品,画中的人物是马加什和他的情妇克雷布斯(她是平民出身,不能与皇帝成婚)。右侧的地球仪,数学仪以及书本突出表现马加什的人文主义,崇尚科学和艺术。(照片来自谷歌)

马加什国王在匈牙利历史上的功绩和美誉远高于开国元勋伊斯特万一世,并非是其战场上的杀戮,而是匈牙利开启现代文明,即西方文艺复兴的先驱。马加什聪颖过人,精通拉丁,意大利等7国语言,更重要的是自幼深受文艺复兴思想的影响,不仅多才多艺又精通艺术鉴赏。马加什的深厚美术功底,加上皇后是那不勒斯王国公主,在布达的宫殿里,收藏了大量的与文艺复兴有关的书籍,和油画。据称马加什所收藏的手稿和摇篮书(指1450至1500年间在欧洲用活字印刷的西文书籍)能与佛罗伦萨的梅迪奇家族相媲美。除此外,当时最盛名的学者,如波利齐亚诺(Poliziano,1454-1494)和费奇诺(Ficino,1433-1499)等也是马加什的常客。当然马加什的城堡,宫殿和教堂也成了艺术品,因此匈牙利被称颂为阿尔卑斯山以北文艺复兴的中心。

人类的社会,特别是文明的进化,总是崎岖曲折,马加什突然死亡(据说是被下毒)不久,匈牙利发生了一场农民起义,给国家带来了不可逆转的灾难。因军饷的拖欠和饥饿军队中的农民士兵在军官多热(Gyorgy Dozs)领导下揭竿而起(历史又名“多热起义”)。起义的队伍不断壮大,他们对无数的贵族进行残忍地烧杀和抢劫,但不到一年遭到特兰西瓦尼亚君主亚诺什·査珀莱(Janos Zápolyai)2万精兵的镇压。

起义失败,多热当不成皇帝,处死难免,而且非常惨烈。临刑前还被戏弄,他被捆绑在仿制的加冕宝座上,然后目睹刽子手杀了自己的兄弟。“凌迟处死”开始,烧红的铁棍粘去了他身上的皮肤,肌肤下的肌肉暴露无遗。此刻放出来牢里关了数天未进食的9个下属,强迫他们吃人肉。其中3个因拒绝被当场诛杀,余下的连咬带吞,活活把自己的领袖吃到肚里。

壮烈的牺牲使多热成为匈牙利的传奇人物,但这场肆意掠夺和破坏私人财产的农民起义在历史上颇受争议,因为私有财产的神圣不可侵犯往往是一个民族文明的试金石。“多热起义”的失败导致匈牙利议会列法,把农民定为“永远的奴隶”,永久性地束缚在土地上,又被称“农奴制的再生”。百姓自由的失去必然导致国力的衰弱。不久匈牙利沦为奥斯曼帝国和哈布斯堡皇朝的管辖地,直至1867年才在澳匈帝国的二元政体中获得自治权。然而蜜月期很短,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奥匈帝国瓦解,匈牙利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了战败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欧洲迎来了人类有世来最大的邪恶,苏俄。与南欧的那些被奥斯曼帝国的穆斯林统治达500年之久的巴尔干国家(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等国)不同,匈牙利人毕竟曾经历起源意大利弘扬人文主义的文艺复兴,以及长久受到西方思想熏陶,特别是法国革命后,对苏俄的共产主义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免疫性。二战结束时,西方在雅尔塔的会议桌上把包括匈牙利在内东欧多国及波罗的海三国划给了斯大林。尽管如此1945年和1947年的二次匈牙利大选中,亲苏的共产党仅分别得了17%和22%的选票。

尽管共产党在选举中受到了挫折,但匈牙利已是苏俄的势力范围,斯大林可以毫无顾忌地逆民意而行。苏俄豢养的拉科西(Motyas Rakosi,1892-1971)依仗驻扎在匈牙利的红军建立了一个有共产党控制内务部的联合政府。掌握了新建的保安部队后,拉科西对反对派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被清洗的甚至还包括没有苏联背景的共产党人,如匈牙利共产党领导拉依克(Laszlo Rajk,1809-1949),被诬陷为叛国罪遭枪决。

1949年后,匈牙利彻底沦为苏俄的卫星国。斯大林主义的偏执狂席卷全国,监狱的大门敞开,秘密警察渗透每一个角落。曾经体验过自由的匈牙利人是无法忍受共产政权的。1956年学生上街,市民参与反苏和反共起义,国家保安队的士兵也掉转枪口,但被苏联坦克野蛮地镇压了下去。1989年匈牙利学生又上街了,这回没有苏俄的坦克,终于摆脱了斯大林强加在他们头上长达44年的锁链。与匈牙利和其他苏联卫星国的情况不同,中国人头上的锁链,是在没有外来势力的干涉下,属于民族自己的选择。

布达佩斯有多瑙河皇后之美誉,也是欧洲游客的首选之处。由于其奇特文化背景,布达佩斯到处林立了跨越历史不同时期的建筑和名声,如圣马加什教堂,开国大帝圣斯蒂芬大教堂,新哥特式和新罗曼风格的渔人堡,建于19世纪末的匈牙利国会大厦,此外也有让旅客丢魂,流连忘返的塞切尼温泉浴场。

鲁迅当年“药”的人血馒头效应依然是中国人的特色:六四的死灵魂为8万美国公派大陆人获得免费绿卡,使得本是发发嗲的那帮学生摇身一变成了“民主斗士”。我远道前来布达佩斯,就是为了就地追寻1956年震惊世界的匈牙利起义中,当时的学生和市民是如何争取自由和摆脱苏俄的统治。

六四的学生闹事与匈牙利1956年的起义似乎有类似的起因。斯大林死后不到三年,1956年初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作秘密报告強烈批評斯大林主义。不久,除了中国,东欧的极权国家对百姓的残酷统治开始有了松动。暴戾的拉科西被迫下台,不少在四十年代末处死的异己分子被恢复名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当年的内务部长拉依克,并给予国葬的待遇。

同样是共产党国家,除了强硬派,匈牙利的共产党干部往往把人性放在党性之前,拉依克遗孀朱丽叶(Julia Rajk,她本人也是资深匈牙利共产党党员)是很有骨气的,把葬礼定在原国庆日(好比中国的双十节)10月6日,为纪念1846年那一天被奥地利处死的13位匈牙利将军。另外朱丽叶拒绝任何与陷害拉依克有关的官员,却特意邀请因过于自由化而被罢免的部长会议主席纳吉(Imre Nagy,1896-1958,将在第三部分讲他的故事).在下葬仪式中,唯有与拉依克同时被诬陷的下属才能上台作悼词。

1930年参加匈牙利共产党的老革命贝拉·萨斯(Bela Szasz)因与拉依克同案,被判十年徒刑。并不像中共官员平反后的奴婢式的感激淋涕,却对匈牙利专制制度发出震撼性的呐喊。他对着话筒大声疾呼,“捏造和绞刑架把拉依克抛弃在无名坟地已达7年,但在今天,他的死已在匈牙利人民和全世界面前成了一个预示性的标记。缓慢经过灵柩的成千上万群众不仅仅是对死难者表示敬仰,而更是一种誓不动摇的意志:永远埋葬一个时代:一个匈牙利历史上最莫无法纪,铁血暴政和道德沦丧的岁月。”

政府规定凭吊的宾客只能是家族和朋友,但葬礼开始前2小时已有20万群众聚集在公墓的入口处。数月前,波兰西部城市波兹南曾发生工人反政府武装起义,虽被政府残酷镇压下去,但凭匈牙利国安部(AVH)官员灵敏嗅觉,似乎隐隐感觉到一场重大的风暴在这里也将来临。(待续)

华夏文摘第一三一二期(cm1606b)

CND 2016年06月04日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