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2

拜读钟锦先生奇文《也谈文言诗歌翻译:以傅正明<鲁拜集>新译为例》之时,刚好校对完批评《鲁拜集》钟译的万字拙文,正好涉及钟文中论及的几首诗。拙文有理有据地论证钟锦“合格”中译中的硬伤、错译、病译、与原作精神南辕北辙的乱译,以及所谓“江西诗法”有时难免归化失当的败笔,此类译诗多达十多首,或一诗五版迻译全都错得离谱,或一首诗的译文、“译笺”“笔译”皆错,至于钟译全书其他瑕疵,更难尽说。限于纸媒版权,此处不便披露文题和内容,仅回应钟文中涉及拙译中的平仄问题。

首先,关于拙译《忆秦娥》中的“舍”字,古音十分复杂。钟锦断言:“舍”字只有在当“释”的意思讲时才读入声,作房舍讲,绝不读入声,这个字押到入声里就离谱了。钟锦师从叶嘉莹先生治词学,叶先生讲解诗词的正确读音时说:“客舍并州已十霜”的“并”在这里念平声,bīng,“舍”“十”两字是入声字。钟先生是否先请教导师再发议论,或写篇批评叶先生的雄文?此外,仄韵格只是多用入声韵而已。入声一般独用,但王国维早就在《人间词话》中就言及入声和上去偶尔通押,说明词律之宽:稼轩《贺新郎》词:“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又《定风波》词:“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 ”“绿”“热”二字,皆作上去用。与韩玉《东浦词》《贺新郎》以“玉”“曲”叶“注”“女”,《卜算子》以“夜”“谢”叶“食”“月”,已开北曲四声通押之祖。

第二,关于《如梦令》拙译,“天使携家珍”,“携”字处、当用仄而用平,的确出律,谢谢钟先生指正。但词中偶尔一个字出律不足为怪,吴文英 《浪淘沙慢·赋李尚书山园》中“飞絮扬东风”之“扬”字,就是当用仄而用平。

第三,关于三平尾,钟锦只知平仄,不知阴阳。大诗人王维、李白、杜甫之所以不避,原因之一,也许是因为三平尾,假如阴平阳平相间,同样有错杂的声律美,如“花枝欲动春风寒”(王维),“春”“风”皆为阴平,“寒”为阳平。 即使是三阳平尾或三阴平尾,也无可厚非。拙译“苏丹楼”,两阴平一阳平,如果照好为人师的钟锦改为“素檀楼”,一阴去两阳平,朗读起来不如“苏丹楼”之响亮。

第四,关于拙译“黄腮欲治醉红酡”中的“治”字。钟锦断言:“治”当动词用时,读平声。殊不知,《平水韵》“治”字有平仄两读,作动词读平声还是仄声,两说皆有。检视唐宋律绝,动字“治”用为仄声者比比皆是,此处只举与治病之“治”相关之两例:“药是苦言能治瘴”(徐俯),“帖有王书难治眩”(范成大)。

意想不到,谈平仄声律,钟先生也大多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译诗评论,大可不必卖弄半吊子词学。我要讨论《鲁拜集》的奥义,不得不与夏虫语冰之处就更多了。

此外,钟锦缺乏基本的翻译评论训练,翻译批评不引英文原文,原文的理解以他自己的诠释为准,这样的学风文风,能登大雅之堂?读者能信他的翻译信他的翻译评论吗?

《鲁拜集》翻译批评的意义在于向原作者珈音和费氏致敬,对读者负责,以求重译改进。那种出以官腔,拾人牙慧,动辄指摘他人正常的翻译批评为“妄议”的学霸口吻,那种老子天下“第三”,竟然叫别人不要再发表译作的译霸文风,可以休矣!

来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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