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秋天,有朋友说青岛有处空房可以白住,当时无业,心想正好可以去躲躲北京的大酒,状态好没准还可以写点什么。记得去青岛的那天上午从家打车去北京南站,因头天喝大了,在出租车上开始晕车,冒虚汗,恶心,到南站候车室上了趟厕所拉了泡屎才稍有缓解。

十天后回北京我坐的是硬卧,车厢内温度很高,我上车前喝了三斤烫了之后的即墨老酒,但我还是一上车便和衣而卧并盖好了棉被,因为我浑身发冷,显然是发烧了。

秋天的青岛,连续七八天每天至少十扎青岛散啤(冰的),把我体内的热量彻底吸干了,到最后一天我只能喝加热的即墨老酒来回报青岛酒友的热情,印象中那三斤热黄酒下肚我依然不醉依然浑身发冷,急得我又去附近超市买了瓶大二,后来喝了大约二三两,剩下的被在座两位骁勇善战的酒友给均了,天还大亮,夕阳斜照,我依然不醉,当时觉得这事有些神奇了……后来琢磨可能这是从酒友喝到发烧友的正常反应吧。

来青岛之前并不认识王音,到青岛的第二天与当地一搞摄影的朋友先吃豪华大餐,餐后他知我没尽兴便开车带我去脏街陋巷找啤酒馆接着喝,他说青岛的这类啤酒馆非常有特色,应该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独一份。这哥们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平时不大光顾此类地方,结果他带我去的几家小馆要么关门要么正在关门,于是他掏出手机说他得问问熟谙此道的行家。电话通了,那位行家问清了我们的所在,便指示我们调头二百米左转三十米,那是“正地儿”,并说他也在附近马上过来会合。果然不假,那“正地”其实就是一居民楼一层的一家住户,砸塌了半扇外墙便成了一个酒馆,门脸很小,门口一堆啤酒桶,街边一溜垃圾箱,从街边到上台阶到进屋,地都是黏的……

但这确实是“正地儿”,第一营业至凌晨,第二啤酒很正宗,是所谓当天的青岛一啤直供,标号RT,第三有破凉菜有热羊杂汤之类。我们坐定没多久,那位行家便出现了,极短的寸头,黑脸,穿淡绿色有很多兜、兜上带拉锁的休闲服(或是摄影服?),勉强算是精悍吧。当地搞摄影的那位朋友说,这位是王音,搞摄影的,也写诗,也搞音乐……

这位王音,此后九天,每当我中午醒来开机,必有他的一条短信:我在某某路某某号啤酒馆。我一般三点左右与他会合,开喝,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数码相机,我们边喝边聊,他时常手捂胸口(手指在快门上)侧个身弯个腰之类的进行着“创作”,随着酒的进度,他的创作也越来越明目张胆起来,乃至直面邻桌某个醉汉咣当就是一张,直至某天半夜一对中年男女忍无可忍跳将起来欲夺王音手中相机,双方撕扯起来,并招来110进了派出所……后来哥几个在派出所门口边等王音边分析,拍醉鬼没关系,但深更半夜在这等腌臜偏僻的小酒馆里拍对饮的中年男女,这完全是失策,看来王大哥喝大了……

后来听王音讲,这样的经历已不止一次。

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中,我在北京时常收到王音短信,有些是“某某路又开了一家小酒馆,很不错”,更多的是“某某路某某号酒馆被拆了”,当然最多还是“我在某某路某某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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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本名贾新栩,1966年生于北京,1989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干过演员、摄像、编辑、灾区自愿者。著有长篇小说《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迷途》,散文随笔集《一个寄生虫的愤怒》《活去吧》,主演电影《天下就有不散的筵席》《盒饭》及话剧若干。现居北京。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航空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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